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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上荡了数日,船只在临近开封的渡口停泊靠岸,陆续有人登船的空档,林管事数人相陪,将林方墨送下船,惜别之际,林管事一再嘱咐将来有机会到了洛阳,请方墨务必要去商会做客,林方墨颇为感动,只是路人相伴几日的缘分,竟不亚于多年熟识的老友,说来这就是投脾气的好处了。

与众人话别,林方墨直奔开封,一路奔波倒是再未出意外,直到眼前现出开封城那高大威严的城门,他总算松了一口气,城门口盘查得不严,方墨进得城门,瞬间被眼前的繁华所迷乱,商铺林立,买卖兴隆,人流穿梭不断,一时间只觉得眼花缭乱目不暇接,想起自己出身的小山村,直如到了仙境一般,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捏了捏口袋里所剩无几的几个铜板,林方墨有些露怯,找了个偏僻些的角落,走进一间不甚起眼的面铺子,要了一碗素面,就着免费的一碟小咸菜吃起来。

跑堂的伙计年岁不大,趁着忙完空档斜靠在墙角歇息,紧挨着林方墨那张桌子,方墨抬头,闲聊似的,问道:“小二哥,我打听一下,这里是否有一位曾静曾夫子?”

伙计听了,摇头晃脑思索一番,嘴里嘀咕:“曾夫子?夫子?曾静?哎呀,你是说灯口巷被抄家的那个老先生罢。”

后头这一句的语调陡然拔高,伙计似乎要借此表达自己的意外和惊讶,于是这句话顺利传出去老远,街上的行人有不少听了去。林方墨哪里顾得上其他,听语气似乎伙计知道这位夫子的跟脚,但回头一品又陡然察觉“抄家”二字,这才意识到不妙。

那伙计也觉得失了分寸,面上一红,便将身子靠拢过来,压低了声音询问:“客官打听他做甚,也就是过去久了,换做两年前花灯案那会子,您这样的也得被抓,听我一句劝,以后在这里可别提您认识曾夫子,他的事啊,也别打听。”

林方墨越听越迷惑,他本就是来投奔这位老先生的,又听伙计说了这许多,更好奇,但看对方的表情,显然是不打算再多透露的了,当下也只能按住心思,埋头吃面。

小店门口的光线被两个身体堵上,食客们注意到光线变得暗淡,纷纷抬头,见到来人,随即把脑袋压得更低。

“王老爷,李老爷,二位得空吃碗面呐。”店小二忙上前伺候着。

进来的俩人是当班的衙役,平日里在大街上巡查,白吃白拿惯了的,周遭的店铺都认识,但谁也不敢当面甩脸子,这就是衙门口公家身份的好处了。

那二人并不理会店小二的恭迎奉承,一人提着朴刀,一人提着铁索,分左右站在林方墨身后,低头瞥一眼吃面的林方墨,却故作不知向四周喊道:“听说这里有花灯案的残党余孽?是哪个,自己站出来罢。”

林方墨一口面条噎在喉咙里,差点呛出来,死命捋了捋脖子咽下去,心里十分慌乱,却见店里食客纷纷将目光投来,暗叫不妙,正要想法子溜走,却早被王捕头拿锁链绑了起来。

“就知道是你小子,还想装模作样混过去?”

二人不容分辩将林方墨从木凳上扯了起来,推推搡搡拽出去,没忘了将他的包裹带上。

待几人去得远了,店里食客哄的散了,剩下小二跟掌柜唏嘘不已,叹息道又一个倒霉蛋儿。

却说林方墨被带进了府衙的牢房里,却没等到官老爷坐堂审讯,直接收押起来,在那暗无天日的牢房里,浑浑噩噩待了两天,把嗓子喊哑了,这才消停下来。

牢房不是收押重犯的地方,用圆木隔开一个个笼子般,臭气熏天,收押了许多人,与林方墨关在一处的是一个老头跟一个粗壮大汉,那老头瘸了一条腿,甚少挪动,见林方墨终于消停下来,才劝到:“年轻人省省力气吧,除了一天一回有人送饭进来,平日里你就是喊破天也没人过问的,除非这里头走水烧起来,话说回来,这也是好事,真要是有人来提你出去,除非是你家里有人花钱,要么就是要砍头啦。”

家人花钱捞人?林方墨可不会这么想,他孤身一人来到这地界,还没站住脚跟就被捉了来,家人远在故乡,这人生地不熟的,绝对不会有人来捞他,至于砍头,他觉得也不至于,自己没偷没抢,就因为打听了一个人就被砍头,说出去岂不是比书里的窦娥还要冤枉。

“我又没犯王法,不至于砍头的。”他悻悻道。

于是几个人闲扯起各自进来的缘由,那老头是因为耳背,他在街上卖梨,知府老爷的轿子打街上走,旁人都跪下磕头,就他一个站那里跟一棵杆子似的,知府老爷正因为被上头责怪办事不利而生气,看见老头就不痛快了,于是老头就被捉了来,那粗壮大汉是因为路见不平,瞅见几个二世祖在河边调戏良家妇女,失手打伤了一个,便被请了进来,总之是各有各的孽缘,又多半是孤苦无依,或者家中贫困的,一时半会无人花钱来捞人,便只能拘着,等将来苦主解了气,或者年岁久了忘却这回事,再者牢房里人满为患,才有机会被管事的找个由头放出去,若不然老死在这里的也不在少数,林方墨越听越是心凉,不想自己意气风发出来求学,一路上屡遇不平,到了开封又是这般境遇,难免将那一腔子壮气豪情磨灭许多。

“嘿,咱们这还不算什么,最里头那间房里关着的才是惨呢,据说二十多年了,怕不是要老死在里头。”

“我可听说他年岁并不很高,是被人连累了,还是个出家的道人。”

“谁说不是呢,这年头做倒是可没有做和尚来得舒坦,我有个远房侄子因为家里遭了灾,活不下去,五岁上给送到庙里去当沙弥,前年我出远门见过一次,个子长开了,养得白白胖胖,又说攒下不少体己钱,将来有机会就还俗讨个老婆过日子,临走还硬塞给我半吊钱。”

俩人唏嘘着,在草垫子上翻个身,尽量让身子舒服些,他们这个牢房处在监牢东头靠近南墙的位置,每天下午有那么半个多时辰的空档,阳光透过一个小孔透进来,那是他们难得享受的时光,至于二人口中那个道士,在最西头,隔得远,林方墨不曾看见过。

一连在牢房里待了半月余,这日,狱卒将最东头那道人提了出去,约莫俩时辰又给押回来,彼时林方墨正靠在木栅上胡思乱想,眼前有人走过,他便多看一眼,那人衣衫破烂,灰白相间的头发盘在脑袋上用树枝插个云髻,一脸的颓败,一道刀疤从左眼角斜着下来,贯穿整张国字脸,那人在林方墨跟前顿了顿,低头看一眼旁边这人,眉头微微一拧,后头狱卒早不耐烦,一脚踹过去将疤脸道人踢了个踉跄,他却也不恼,回头看一眼狱卒,开口道:“我记得你一直想给你老婆讨一道平安福。”

“呵,是又怎么样?”狱卒忽然一愣,“嗯?怎么,你终于松口了吗,可以给我画一道?”

“紫符。”道人说着,指了指林方墨,“让这小子过来跟我说会话。”

道人会画符,几个狱卒都知道,且不是江湖骗子那种鬼画符,他的师尊当年也是赫赫有名,只不过时运不济流落至此,可这么些年,不少人来求他画符,他从不应允,今天难道是自己撞了大运?狱卒无暇思虑其他,忙去外头掂对符纸跟朱砂,不多时便又转回来,带着林方墨一起到了西头最里间的牢房。

里头光线昏暗,虽然有过道里几盏油灯,还是看不真切,狱卒有求于他,自掏腰包买了几根粗蜡,点一根,见也没有桌椅,就地戳在那里,周早就亮堂许多,疤脸道人也不在意,对狱卒说他需要酝养精神,让他第二天再来取符,狱卒听了不做停留,转身就走。

林方墨兀自困惑,不晓得对面这人是什么意思,有心要问又不知从何说起,都是可怜人。

“你身上有我熟悉的味道。”道人说。

“味道?”方墨不解。

“符的味道。”

林方墨依旧没明白,他忽然脑袋里灵光一闪,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兜,抽出三张青澄澄的符纸来,还是当初在路上遇到那个老道士,留给他的,于是便将当日情形给这人讲述一遍。

“想来你遇到的是我师兄逸龙真人无疑了,他既送与你防身,那必是觉得你人不坏。”

“那还能用你说,我自然不坏。”林方墨心里嘀咕,却没把这话说出来,只盯着道人看他有什么下文。

“你要这么站着听我说吗?”道人看他一眼,自己席地而坐。

林方墨眼见无处可寻,也只得紧挨着在地上坐下,好在有些枯草垫在屁股底下,不至于冰凉。

疤脸道人将一旁的符纸拿过来展开,又用一支细长狼毫笔蘸了些朱砂画起来,不多时就有了十张平符,但这符画完之后平平无奇,跟自己手上的三张青符可不一样。

“这就是平安符?有用吗?”他好奇问道。

“自然无用。”

“额,那你岂不是坑骗他。”方墨口中的他自然是狱卒。

“你倒是好心,替他打抱不平吗?”疤脸道人看着他说。

“那倒也不是,我可没那么多善心,只是觉得欺骗人总是不好的。”

“师兄没看错,你这人不坏,可是我也没欺骗他,非是我不尽力,而是他拿来的符纸不中用罢了,我神霄派的符篆之道所用非寻常黄纸朱砂,需采集数种珍贵材料,辅以特殊手法制成符纸,再用子午朱砂画符,并且画符之人的道行也有要求,这几样条件缺一不可,就他拿来的这些黄纸,也就求个心安罢了。”

“那你折腾这些是为啥?”

“自然是为了你。”

“我?”

“你帮我送个东西,交给我师兄逸龙真人。”

疤脸道人说着,将一只手平伸至土墙,一只手掌轻按上去,随即五指微拢,状似要抓住什么东西,这时那原本漆黑无物的墙上,与他手掌接触的地方泛起一丝金色光芒,随后这光芒越来越亮,忽的一闪,似有什么东西破墙而出,被他抓在手里,金色光芒也消失不见。他将那只手伸到方墨面前,摊开了,见手心躺着一张小小的金符,一抹光晕在符上流转不息。

“帮我把这金符送给我师兄。”

林方墨没伸手接,看看金符,又看看自己手上的护身青符,再看看旁边那几张破烂一般的平安符。

“说与你也无不可,我神霄派的符道分五品,黄青紫玉金,黄符入门,金符为最。”

“那这金符有什么用?”

“这道金符是五雷符,可开山裂海。”

林方墨倒吸一口冷气,嘬了嘬牙花子,脸上却又带出几分狐疑。

“符篆之道并非无中生有,凭空滋生法力,我道家讲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符篆便是借势搬运自然之力为己用,五雷金符尚不是顶尖符篆,尘世之上,尚有仙符,但自从仙路断绝,在这人间,也已经是顶级的符篆了,我神霄派自创教伊始,只有两位祖师可以画出金符,我那师兄逸龙真人,至多能修到玉符之境,甚至连玉符也不见得能得心应手。”

道人将两只手掌合在一处,随后念念有词,掌心一阵雷鸣,再张开手,那金符已经成了一颗圆珠,道人不由分说将珠子在林方墨额头一点,瞬间没入泥丸宫,踪迹皆无。

“这?”林方墨愣在当场。

“我也不叫你白忙一场,送你一点小东西罢。”

疤脸道人将自己身上的破烂衣裳扯了扯,从两肩上各扯下两块方布片来,说起来他这身衣服给叫花子都被嫌弃,但这撕下来的几块布片却又不一样,反倒很干净似的,这就很稀奇。

道人将那只狼毫笔的笔尖在手心处轻轻一划,柔软的笔尖竟然比刀子还要锋利似的在手上划出一道口子,几滴鲜血落入朱砂,他用笔尖搅了搅,借此在布片上勾勒起来,这却比方才画平安符时认真许多,也耗时更久,约莫一个时辰过去,才画了一张符,他递过来,林方墨接了,触手并不像布片,倒像是玉帛,冰凉光滑,又泛着淡淡的紫色光晕。

牢里分不清昼夜,左右响起成片的鼾声,疤脸道人最后交给方墨四张紫符。

疤脸道人的脸色更难看了,仿佛这一会子工夫苍老了十岁,他却并不停歇,又对方墨道:“你那几张青符戴在身上只可被动护身,这几张紫符不同,若是掌握口诀便可主动伤敌,我且教你一段口诀,你要牢牢记住,遇到危险时将符纸抛出,或可救你一命。”

当即教给他催发紫符的口诀,依他本意是想送几张五雷符给他的,但五雷符心法乃门派不传之秘,他不能擅做主张,便也作罢,本也就只是寄望将那道金符送回丈人观,想来也不会遇到多少凶险。

林方墨自幼好读书,背些口诀手到擒来。

“你倒是挺有修道的天分,不如就入我神霄派门下吧。”

“可我只想读书啊。”

“你可知我神霄派不是什么人都收的,世上多少达官显贵上赶着把家中子弟送来拜师,似你这般不屑一顾,传出去要被唾沫星子淹死的。”

“可我真的只想读书,将来考个状元。”

“封侯拜相?”

“那倒不奢望,些许功名也够光宗耀祖了。”

“罢了,各人有各人的缘法,我今日只教你最粗浅的吐纳之法,你依着这法子每日勤功,不说可以驱使符篆,就算平日里前强身健体也尽够了。”

疤脸道人当下开始给他念了一段道门最常见的长春功,借此又给他讲了许多修行界里的事情。

道家修行从感气开启,修炼到高深境界便是所谓的练气士,以气御术谓之法,气足而成丹,丹凝而生神,神婴既成,当白日飞升,但自从周武朝姜子牙封神断仙路,从此修行之人再无登临仙界的指望,另辟蹊径转而修地仙,鬼仙。

佛家相类道门,却习因果之力,又称念力,念力凝聚不生金丹而生舍利,聚佛相,佛门讲轮回,只是真实与否,至今无人明见。

尘俗武者练体,气血生发之际,淬炼筋骨,以人力胜天,当属罕见之勇,论心性之坚,修仙者所不能比。

儒家论心,以书通神,追求言出法随,却需要孩童时有长辈给其开蒙,如此是世间常见的四种修行途径,至于更深层次的隐秘则限于门户之见不得而知,便是如林方墨这般一门心思读书的,也有许多了不得的人物,据说前朝有个教书先生行走大江南北,穷尽一生读书,晚年修得一身浩然气,只身入海灭了千余海盗,归来成道之日紫霞满天,方圆数十里风雷引动,惶惶犹如天威,十分壮观。

“我也能言出法随吗?”林方墨到底是少年心性,好奇问道。

“这要看你的际遇缘法,我可说不准。”

林方墨不禁泄气。

疤脸道人忽而正襟危坐,语气肃然,道:“将来你见了我那师兄,记得告诉他,佛门在八大宗,性、相、台、贤、禅、净、律、密之外,尚有一支西域金刚宗,此宗与密宗颇为相似,以苦行僧面世,却不持戒,溯源不可考,只知道其宗门功法所修为一轮,当代金刚宗十七代佛子极有可能就在京城之中,有意踩着我道门去攀龙附凤,借此给金刚宗正名佛门正统,叫他务必小心提防。此外,我教你送去的金符之中还藏着一个秘密,只是我至今无法参透,只能交由师兄费心了。”

“唉,说了这么多,可是我现如今自身难保了,又怎么替你送东西回去呢?”

“我观你面相,不是短寿之人,想必自有一番际遇,即便这件事无法达成,你也不必懊恼,左右是我这将死之人的一个遗愿罢了。”

“就算我能出去,可是青城山那么远,不知道何年何月能到,你那师兄神仙一样的人物,也不是我说见就能见到的,何况,我本是来这里找一位夫子求学的,唉。”

“那也不必着急,你只要放在心上就行,左右已经过了这么多年,不急于一时了。”

“我看你这么大本事,这地方应该困不住你吧。”

“我困在此处,是一个妥协,也是一种交换。”

“换什么?”

“换我师父平安。”

“你师父?应该挺厉害吧。”

“呵,我师父呀,那自然是极厉害的。”

“比你师兄还厉害吗?”

“这要看怎么比了,尺有所短寸有所长,我师兄一身玄功功参造化,在符篆上的造诣就逊色一些,我师父精通阵法与药理。”

“那你呢?”

“我嘛,我的符篆还算不错。”

林方墨点点头,想起那张金符。

“那张金符是你画的?”

疤脸道人听了,却不回答,反而再次问道:“你可愿意拜我为师?”

林方墨有些犯难,他是不想出家的,即便道门不限婚俗,到底也算是出家人,他还指望将来考取功名光宗耀祖呢?心中纠结,一时僵在那里没有开口。

道人见了便知道不能强求,低着头沉思半晌才说,“罢了,你还是早些休息吧。”

林方墨不再纠结,他确实觉得困乏,便靠在草堆里睡了。

第二天是被狱卒吵醒的,那狱卒看到一叠十张平安符,乐得嘴裂到耳根子上,不住价给疤脸道人道谢。

“你,跟我走。”狱卒将平安符揣进怀里,一指林方墨说道。

跟着狱卒往外走,却没进东头的牢房,而是被领着一连出了三道牢门,有人将他的破包袱丢过来,骂骂咧咧道:“你小子走运,有人花钱捞你出去,赶紧滚吧,出去以后老实点,以后说话嘴上留个把门的,别什么话都往外说,这一回是给你长点记性。”

林方墨如坠雾中,这人生地不熟的地界,什么人会来搭救自己呢?

这就能走了吗?昨日还担心老死在这里,今天就能脱离苦海,真是死里逃生的喜悦,林方墨忽然想起那道人,便问狱卒可否去与他道个别。

“他呀,别去了,你俩不是一路人。”

“可我连他名姓都未来得及问。”

“说起来,他当年也是一号人物,疯道瘟龙,你记着吧,等他死了要是想起来,给他上柱香。”

说着也不管其他,直接将林方墨赶了出去。

却说当日那两个捕头本就是图财,听见有人打问逆犯曾静的消息,便存心把林方墨拘了进去,就是打算从他身上榨出点油水,他那破布包袱早就被翻了一遍,如今还回来,里头是一个铜板也不剩了,倒是其余的东西都还在,站在大牢外头,阳光有些刺眼,林方墨把包袱系在背上,心中大骂这些吸血的污吏,哪里是因为逆犯的关系,包袱里有佐先生写给曾夫子的信,若真是因为这个,这封信此刻就不应该好端端还躺在包袱里。

走上街头,林方墨一时不知该去往何处,这些天的经历让他身心俱疲,漫无目的正要沿着监牢前头的街巷往下走,瞥见街对面一个幌子下头停着辆马车,赶车的马夫正对自己招手,方墨左右环顾,谁会闲着没事在大牢门口闲逛呢,看样子确实是找自己的,但他并不认识,忽的想到自己如今得以逃脱牢狱之灾,尚且是不知名的贵人花钱将自己捞了出来,心中已有猜测,便穿过长街到了马车前。

“老伯,可是叫我吗?”

那马夫也不答话,却见马车的布帘一挑,探出一个少女的脑袋。

“你叫林方墨?”少女看上去十五六岁年纪,面相甜美中透着一股英气,开口落落大方,声音如同珠玉落盘清脆响亮,直接就问。

林方墨点点头,也问:“是姑娘搭救与我吗?”

“若没有旁人出力,那应该就是本姑娘了。”少女笑着回。

“可我并不认识姑娘你啊。”

“你是来找曾静曾先生的吧。”

“是。”

“我与曾先生有半师之谊,当初他流落炎阳寨的时候,还在我家住过一段日子呢。后来他搬进开封,在外城的灯口巷教书,我便时常来听教,两年前上元节,因为他的一首旧诗被有心人翻出来,里头一句清风不掩明月,被当成反诗,满门抄斩。后来我多方打听,原来是曾先生的一个学生,因为不满收了他的束修,私下里拿着那本诗集去告的官,说起来真叫人心寒。”

“给先生束修不是应当应分?”方墨不解。

“是呀,只是先生一腔善心,学堂里多有给不起的穷苦人家孩子,先生便免了这份钱项,只让那些有些家产的给一点,权当他的饭钱罢了,谁知道这样的好心挺惹来杀身大祸。”

“不患寡而患不均,倒也不难想。”

那少女听到这里便又特意细细打量方墨,道:“你这人的心思倒是与众人不同。”

“可我还是不太明白。”方墨又道。

“你不必多心,衙门里的人借着案子在街上抓人捞油水也不是头一回,在你之前也有不少人稀里糊涂就被抓进去,无非是破财消灾的门道,我能救你也是凑巧,你那天吃面的馆子里有一个是我家的仆人,他慌慌张张回到炎阳寨就把这事跟秦伯说了,秦伯又告诉我,我想着能打听曾先生的消息,多半是他故人之后,又或者旧人相托,总是有些关系在,于是我先在这附近盯了些日子,又托人打探你被抓进去之后的遭遇,料定你不是官面上埋的钉子,这才决定搭救你出来,如何,现在你该放宽心了吧,我正要问问你,你找曾先生是为何?”

林方墨便将佐先生那封书信拿出来,递给少女,待她草草看过,又递还回来。

“原来是这样,可惜如今曾先生已经不在,你又是什么打算呢?”

这回轮到林方墨愁眉苦脸了,他毫无头绪,一时答不上话来。

“要是不介意,你先跟我回炎阳寨吧。”

林方墨本就没甚主见,如今又是迭遭变故,便跟着上了马车。

那少女冲着马夫喊一句:“秦伯,回家。”

马蹄声响,马车缓缓驶出开封。

少女很健谈,路上叽叽喳喳一刻不消停,从她口中,林方墨也听了一星半爪的信息,原来少女叫李碧云,她所说的炎阳寨在开封城西南十里之外,寨主李三槐是李碧云的父亲,师从武林泰斗,炎阳金针关天胜,一手炎阳金针在江湖上赫赫有名,炎阳寨里多数是李家人,当年朝廷征兵讨伐三番,李家青壮不少人将性命留在外头,朝廷为了追抚,破格将炎阳寨升为炎阳城,承认了他的武林道上城主地位,只是后来关天胜老爷子命九十七无疾而终,李三槐继承城主根基未稳,有人就动起了心思,这率土之滨莫非王土,紧邻着一座开封大城,再来个武林人士聚集的炎阳城,总是让人不舒服,加上习武之人大多桀骜不驯,不服管教,炎阳城乱象渐生,如今也是勉强维持。

李碧云承袭李家的家传,自小习武,后遇栖霞山锦云师太下山游历至此,教了她两年武艺,性情颇有江湖人的豪爽。

林方墨记起头天夜里疤脸道人所讲,武夫练体,气血生发,淬炼筋骨,他原本以为练武的人都是膀大腰圆身形高大威猛,如今见了李碧云瘦瘦小小的身量,总觉得不可思议,有心多瞅两眼,又觉得有些失礼,于是偷瞄一眼便忙将头低了,盯着自己的脚尖沉默不语。

车子行驶在官道上四平八稳,又不急着赶路,但十来里的路程本就用不了多少时候,林方墨从车上下来,眼前是一片依山傍水连绵在一处的寨子,两山夹道处设了关卡,门楼子上有巡逻的哨兵,进出的人不多,想是以寨子的人居多,进去之后才发现实际上与他所想的还有差距,这里也有一条主街,两边都是买卖商铺,颇像开封城里的热闹,只是限于规模无法与开封城比,此处只这一条街,再往里就是寨子人的居所,半山腰有一座角楼,是李碧云的家。

此时,李碧云也已经从车上下来,秦伯自赶着马车先去了,剩下俩人穿梭在人流中,不时有人跟李碧云打个招呼,看来她在此处颇受欢迎。

连日牢狱之苦,此时骤然宽心,方墨也有了些力气,跟李碧云走走看看,略微熟悉了炎阳寨的全貌,正午时候到了李家,进门遇上秦伯,李碧云想让林方墨拜见一下自己的父亲,毕竟是外人,见一见家主也是一番礼数,秦伯却说寨主夫妇正在前厅会见贵客,当下不太方便,于是让李碧云带着林方墨先去用些饭菜。

李碧云不好一个姑娘家陪着他吃饭,于是让个小厮带着去了客人用饭的花厅,席面端上来,虽然只他一个人,却也有冷热六个菜,这是主家的热情,林方墨一一记在心里,吃完饭,小厮撤去碗碟,交代林方墨可以自行在院中走走看看,。

林方墨本是不想出去的,初次登门,在人家府上,不好随意走动,但他坐了两个时辰也不见有人来传话,似乎他们已经将自己这个客人遗忘了,看看天色尚早,也不能现在就去睡觉,林方墨一个人沿着回廊闲逛起来。

过了两进庭院,忽听得前头一座花厅里传来鼓乐声,他紧走两步到了厅门外,趴在转角的影壁下观瞧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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