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一直不喜欢后宫牵连到前朝的事情,华贵妃口口声声的请求降位,怕是因为年羹尧的事情才如此惶恐。只是,华贵妃在宫中并无大错,瘟疫的方子还是她让江城研制出来的,这其中必有古怪。皇上蹙眉,他本不想后宫牵扯到前朝的事情,如此看来,这后宫中怕是有人在兴风作浪了。
他扶起年世兰,“你起来,你哥哥犯了错,但是这是你哥哥的错,与你何干?朕不会因此怪罪你,更不会降位于你,你不必如此患得患失,让朕心疼。”
年世兰泪眼婆娑,“臣妾自知哥哥有错当罚,不敢为哥哥求情。只是皇上,臣妾实在无颜再协理六宫了,臣妾无才无德,还请皇上收回臣妾协理六宫之权。这宫中比臣妾资历深的嫔妃不少,她们每每像臣妾请安,臣妾都惶恐不已。”
年世兰不要这协理六宫之权倒也是真的,这宫里一向来不太平,有皇后这枚毒瘤在,少不得会弄出什么事情出来,届时皇后必定会拉她下水,这协理六宫,还不如不要,还能躲个清静。既然皇后对这宫权虎视眈眈,那就索性主动让出宫权,到时候出事的时候别赖上她就行了。
皇上琢磨良久,“世兰,你先回去吧,朕还有些折子要看,晚上朕去看你。”
“那臣妾就先告退了。”
皇上下午的时候去了趟寿康宫,皇后这几日一直在太后耳边念叨年羹尧的事情,暗指华贵妃位分高,是看在年羹尧的面子上,如今年羹尧已经不足为惧,是否应该降一降位分。太后岂能不知皇后是什么心思,不过就是看着华贵妃如今已经没有仪仗了,又无子嗣,不足以在宫里站稳脚跟。
“儿子给皇额娘请安。”
“皇帝这个时候怎么过来了?”
“午时华贵妃来过养心殿,跟儿子说了好些话,儿子一时不知该如何决断。”
华贵妃去养心殿请罪的消息人人都知道,太后只以为她是去给年羹尧求情的,便没有放在心上,看这模样,似乎是她猜错了?
“华贵妃是为年羹尧求情吗?”
皇上摇了摇头,“华贵妃自请降位,说她无才无德,不配坐贵妃,朕驳了回去,她又让朕收回她协理六宫之权。”
太后叹了口气,这就是华贵妃高明的地方,皇后的手段太过浅显了些,皇帝若是真的对华贵妃上心,稍微一查就能查出来是谁做的。华贵妃这招以退为进,只要她不做出什么残害皇嗣的事情,这个贵妃是坐得稳的,至于这宫权,看皇帝的意思,是不想收回的。
“哀家知道皇帝心疼华贵妃,但是年羹尧被贬,华贵妃失势,后宫的流言也一直没有平息过,既然华贵妃自请收回宫权,那皇帝不如就依了她吧。皇帝若是真心疼她,大可以在别的地方补偿她,皇帝若是不收回她的宫权,只会是将她放在火上烤啊。”
太后是不希望华贵妃就这么倒台了,到时候,连个制衡皇后的人都没有了,华贵妃引以为傲的家世没有了,皇帝用她来制衡皇后也更放心些。这收回宫权只是暂时的,等风头过了还可以还给她。
“那就依皇额娘的意思吧,华贵妃所用的欢宜香制作繁琐,既然年羹尧倒台了,那就不必再赐给她了,叫人调制别的香料给她吧。”
“这都是小事,皇帝看着做主就是了,说到底,都是哀家愧对她。”
皇上却不认同,“都是朕亏欠她,与皇额娘无关,朕还有些折子要批,就先回养心殿了,晚上朕去看看华贵妃。”
皇帝的旨意下的很快,还未到晚膳,皇帝就收回了年世兰的宫权,将宫权交给皇后和敬妃打理,理由是华贵妃病了,需要静养。
皇后嗅到了一丝古怪的气息,断定这件事没那么简单,既然要收回华贵妃的宫权,为何用这个冠冕堂皇的理由,病了,有朝一日病好了,岂不是又要将宫权还给她?按照皇上的意思,怕是等风头过了,宫权又会回到华贵妃手上。
剪秋早就将皇后同她说的话说给甄嬛听,至于甄嬛有没有听进去是她的事情,有些东西,只要一点引子,一点一点地会牵扯出更多的欲望。或许莞嫔如今只想封妃,等真到了封妃的那一日,难保她不想晋封贵妃,到时候,华贵妃还是贵妃,敬妃端妃眼下的位分都比她高,若是二人中其中一人封了贵妃,那莞嫔这辈子顶天了是个妃位,她岂能甘心?
甄嬛不是没有脑子的人,皇上只是收回了华贵妃的宫权,并没有说降位于她。因此她并未轻举妄动,等着看皇上下一步举动,剪秋的挑拨离间并不是没有效果,甄嬛知道剪秋说的不假,可她若是在皇上耳边吹耳旁风说华贵妃的坏话,只怕皇上才是真的要厌烦了她。
皇上晚膳是去翊坤宫用的,年世兰并没有让人准备特别丰盛的晚膳,而是选择了让人用家常菜,如今境遇不同了,翊坤宫虽然不缺银子,但是年羹尧倒台,自己总归是要做做样子,如今她膝下无子,怕是生不出孩子了,她还要靠着皇上的宠爱,坐稳贵妃之位。等皇上允许她抚养四阿哥之后,才有底气和皇后叫板。
真到了那个时候,只怕太后也未必会一直帮着皇后,若是没有人能制衡她,那皇上必定会断子绝孙,这是太后不愿意看到的,只要她不是太过分,太后也不会过问。
皇上去翊坤宫留宿,就表明华贵妃并没有受到年羹尧的牵连,依旧受宠。甄嬛也暗自庆幸没有真的按照剪秋所说,在皇上耳边吹枕边风,她再一次认识到了后宫并不是一潭静水,稍有风吹草动,就会牵一发而动全身。
年世兰为了避嫌,皇上既然说她病了,那她便病了吧,省的每天早上还要面对皇后和甄嬛那副嘴脸,称病还可以不用早起,这种日子能享受几天就享受几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