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的季节,门户敞开着,穿堂风经过的时候,屋内一阵寒意。
辛芜缩在袖子里的两只手握在一起,手心碰触到手背,都感觉到冰冷。
陆梓遇没有如同辛芜想的那样直接说出自己的要求,当官当久了,有些时候就不喜欢直截了当的做法,能不落人话柄的时候,他更喜欢用拐弯抹角的方式来完成自己要做的事情。
“辛芜,我可以这样叫你吧!做人不要太急躁,为什么不和我先聊一会儿,再来探究我想要做什么呢?”
他笑着的样子确实像是传说中的那样玉树临风,充满书生气质。
同他一道来的皇五公子坐在一边压阵,虽然不说话,但有他在,已经猜出他身份的辛芜,就不敢太放肆。
毕竟辛芜可以不在乎自己如何,但她在这个世界还有在意的人在。
一个连保全自己都尚且需要借助他人力量的人,还是不要试图螳臂当车般的对抗朝廷命官,更不用说他这个比官宦更厉害的皇室中人了。
霜降从外面进来,身后跟着的小丫环手里都端着托盘,盘子里是各式各样的点心,五花八门,不仅好看也好吃,这些可都是经过辛芜亲口鉴定过的。
再好吃的点心,在她心情不高兴的时候,吃起来都是如同嚼蜡。
陆梓遇却吃的挺高兴的。
面前的点心被吃下去大半,他才继续回归正题。
“陆家惩治纵火者和叛徒的时候,辛芜也插了一手吧,你当初倚仗的是陆振声,可惜他今时不同往日,已经不能给予你更多报仇的途径,你看,要不要和我合作呢?”陆梓遇笑的跟偷鸡吃的狐狸似的,阴险狡诈之色尽显。“若是你跟我和合作,参与到陆家祖宅一事的官员都会得到他该有的下场,连他们背后的靠山,我都能把他拉下来,那么,你要不要同我合作呢?”
他一连问了两次,看似调笑的语气之下,掩盖不住他心中的笃定。
在他看来,想要报仇雪恨的辛芜是不会拒绝他的提议的。
门边的陆振声脸上黑的都快要滴出墨来,却在竭力保持呼吸不变,不想引来陆梓遇等人的注意。
辛芜是看到他的表情不对,不过没当回事。
她食指在桌面轻轻敲打着,声音低沉,“如果你真的能如你所说的那样,将那些人一网打尽,如此厉害,又何必来找我合作?”
“不是我自谦,我只是有自知之明。我不过是个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姑娘家,你就算想要找人合作,也不该找我这种只会拖后腿的家伙,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我是你布局之中的一枚至关重要的棋子,重要到缺了我,你的局就布不下去的地步。”
陆梓遇笑出了声,“你真的很聪明,那么你的回答呢?”他停下来不笑的时候,表情很严肃。
如果是之前,陆梓遇还只是想要忽悠辛芜按照他的想法去行事,现在发现小姑娘还挺聪明的,这让他又有了修改计划的想法,想要把局布的更加精致些,也更加凶狠,不是之前尚有逃脱的可能,他现在追求的是一击必杀。
只要辛芜愿意答应下来,他就能让那些人一个也逃脱不掉。
要知道,他入朝为官几年,可不是平白躺赢的。
陆梓遇迫不及待说起自己的布局来。
“按照我最初的设想,你可以是伯父惨死在火灾之中,孤苦无依的弱女子,意外得知纵火真相,被三皇子的属下追杀,而我在回乡祭祖的时候,救下了被追杀的你,因此得知三皇子手下草菅人命的消息,于是我带着你一路回京,并代替你在金銮殿上参了三皇子一折,到时候你就可以充当苦主,不过我现在有了更好的想法,你要听吗?”
陆梓遇期待的看着辛芜,虽然没有到达棋逢对手的层面,但他喜欢这种不断完善自己想法的举动。
这不就是话本子里写烂了的告御状的桥段么!
辛芜眼里闪过一丝不屑,快的很,没有被对面的人发觉。
“你现在想要怎么做?”
问话的人是皇五公子,身为皇子,他是很想要那个至尊之位,在抢到那个位子之前,排除异己是他的以日常活动。
今天会跟着陆梓遇一起来找辛芜,其实是场意外,不过也不是没有收获的。
至少他对陆梓遇的警惕心又往上提溜了不少。
这计划虽然听上去是异想天开,但如果真的按照这些发生了,以他父皇如今越发多疑的性子,三哥就算不死也要脱层皮。他父皇是不会管事情的真假,他只愿意相信自己看到的东西。
“从前那个计划之中还有纰漏之处,如果有人查到辛芜来过京都,那么后面的一切都会不一样,我们还有可能被反咬一口。不过我现在又把它完善了一下,比如说,辛芜依旧是那个伯父惨死的弱女子。不过她同兄长离开伤心地之后,为了兄长的前程前往京都,她的兄长入了白鹿书院读书,而她则在管家的帮助下开了一家酒楼维持生计。
三皇子的某位属下来酒楼吃饭的时候喝醉了酒,说出当初火灾的猫腻,而这番话被酒楼中的店小二听到,报给了辛芜、
辛芜得知伯父死亡真相,便想要为他报仇,可她只是个弱女子,想要报仇只能采取非常手段。
于是,她去敲响登闻鼓,准备告御状。”
陆梓遇说的眉开眼笑,把辛芜该有的背景还有往后行事的方向都说的一清二楚。
这样一来,也有助于五皇子影藏自己,他们除了将那个犯事的官员引到这家酒楼吃饭并设法灌醉他以外,其他的事情都不用他们出手。
即便有人来查,也是查不出什么的。
所有的事情都公明正大的来,他们总归是吃不了亏的。
陆振声从进来的时候就一直在忍耐,他现在是陆家人也不是陆家人,是皇室中人也不是皇室中人,亲生父母拒绝承认他,养父母那边还不知道是什么样的说法,所以他在外都是尽可能的不惹麻烦,也小心的不让麻烦惹上门来,毕竟他也不知道如果他真的出问题是不是有人会来救他。
可现在他是真的忍不下去了。
他同辛芜认识的时间算不上长,可他多疼他的小姑娘啊!
那是他放在心尖尖上的人,怎么能让她被人这样算计,还是当着他的面算计。
若是他现在什么都不说,那以后还有什么脸面出现在小姑娘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