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芜一开始是准备在书房等人的,只是坐了许久也没有看进去书之后,她忍不住开始思考以后要做的事情。
不知怎的,她突然想到自己见过平南王府中的各个主子,唯独没有见过平南王妃也就是齐嘉言的母亲。
这让她有些想要偷偷溜出去看看,至少在离开之前让她看看那个舍得像对待仇人一样对待自己怀胎十月生下的孩子的女人。
估摸着齐嘉言一时半会还回不来,辛芜决定先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
多年来在王府和城内来来回回,辛芜早就摸清王府中的布置,自然也知道这个时间王妃会在什么地方。
赏花宴这个时候虽然没有正式开始,但是王妃应该也在特定的院子里招呼来客,当然这个院子不会是有人落水的那个院子,事实上那些人还没有资格让王妃亲自招待。
几番折腾下来,外面的阳光已经有些刺眼了。
辛芜是因为无聊才会想要看看王妃的真实模样,所以行动间也有几分懒散,跳上王妃所在院子外面的树,在看到王妃的脸之前,辛芜一直都保持着漫不经心的姿态,毕竟这只是她用来打发时间的一件小事。
然而在看清王妃的模样之后,她眉毛皱成一团,她发现自己在很久之前就见过王妃了。
辛芜记得那是在她刚来这个世界不久,只学会从雾气变成飞鸟,她在找镜子的时候遇见了王妃。那时的王妃还没有嫁进平南王府,她还是某个富贵人家的次女,一直被家人忽略的次女,辛芜还听见了她发下的誓言,当她有了孩子以后,一定会一视同仁,不会偏颇谁,也不会忽略谁。
果然誓言这种东西就是被用来毁约的么!
一想到这位王妃这些年的举动,辛芜撇撇嘴,所有的好心情都不见了,现在只感到非常不高兴。
最讨厌说话不算话的家长了,都是骗子,根本不值得信任。
辛芜从树上跳下去,也不管会不会引起其他人的注意,飞快的往齐嘉言的院子掠去。
索性习惯使然,哪怕是在无意识的情况下,她也没有让不该发现的人注意到她的行踪。
然后在半路上,她就看到跌坐在地上的齐嘉言。
脸色惨白,衣衫不整,看上去就是个被人蹂躏过的小可怜。
辛芜奇怪怎么短短时间之内,他就好像经受了什么天大的打击似的。动作变慢了些,她稳稳的停在齐嘉言的面前,弯下腰,试图将某个坐在地上的少年扶起来。
然而对方并不肯配合她的动作,甚至还伸手把她拉进怀里,陪他一起跌坐在地上。
辛芜一时不察,被人拦腰抱住,为了配合齐嘉言的动作,她还不得不跪倒在他的怀里,让他抱上去没那么费力。
“怎么突然就好像经受什么重大打击似的,是被人欺负了么,要我帮你报复回来吗?”
“如果我杀了人,你也会站在我身边吗?”
齐嘉言闷闷的说着。
“不会吧!”辛芜惊得想要跳起来,搂在她腰上的那双手制止了她的动作,咬着手指,她纠结着,难不成齐嘉言和他父王没谈拢,最后气愤之下就动手杀了人,真是让人不知该怎么办是好。
眼底闪过黑色的流光,辛芜歪着头,突然想到一个问题,虽然自己现在同人类无异,可事实上仍然是妖非人,所以杀人什么的应该是很正常的事情吧,又或者她当人的时间久了,才会把人类社会的习俗奉为皋臬。
“没什么的,你已经十六岁了,杀了个把人也没关系的,需要我帮忙毁尸灭迹吗?”辛芜揉了揉齐嘉言的发顶,语气淡然的说道。
话一出口的时候,她的心却有些空,仿佛失去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
“阿芜,我只有你了,你一定不能离开我,不然我会发疯的。”
齐嘉言放开禁锢辛芜的手,盯着她的眼睛,认真的说道。
辛芜觉得自己应该说些什么,比如他总会有妻子儿女,是不可能只有她的,不过她还是没说,直觉告诉她最好不要那么做,比起不过脑子的话,她更相信直觉。
路上没有什么人,连惯常巡视的家丁都不见人影。辛芜被牵着手,安安静静的走着,走着走着她就发现不对了,这似乎是出府的路。
她没有问,齐嘉言也没有解释,就那样走着,直到出府坐上马车,齐嘉言才松了一口气似的,瘫倒在马车里。
“发生了什么?”
“我知道他们都不喜欢我的原因了。”
两个声音同时出现,分别属于两个人。
辛芜重复了一下齐嘉言话中的他们,她意识那到指的是平南王府中的大小主子们。
齐嘉言的话语有些混乱,大概是受了打击所以有些解释不清。辛芜从里面提取了一下信息得出了结论。
其实齐嘉言原本是有一个姐姐的,但是在他小的时候,他和他的姐姐一起患上天花,当时的王妃因为齐嘉言更加年幼的原因一直守在他的身边,而最后的结果是只有齐嘉言活了下来。所以哪怕明不知道不是他的错,王妃看到他的时候也会想到早逝的女儿,故而她拒绝对齐嘉言友善,甚至连同王府的其他成员一起拒绝给予他亲情。
虽然齐嘉言不曾做错什么,但显然比起孩子平南王更在意他的王妃。
所以才会有这么多年的不闻不问。
所以才会有以佛经教学的缘由。
“阿言,你没有做错什么。”辛芜轻拍着靠在她腿上的少年,缓缓说道:“总有些人因为自己缺乏能力,就肆意迁怒别人。他们没能照顾好自己的女儿,和你有什么关系呢!你那时候只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能有什么错呢!如果活着是错误的话,那么全世界的人都应该死去。所以阿言,你没有做错任何事情,错的是他们才对。”
“真的吗?”齐嘉言没有抬头,说难过的话或许刚从书房出来的时候确实是难过的,只是现在么!更多是想要示弱,以谋求更想要的东西。
果然他天性就如此低劣,也怪不得他们会不喜欢甚至讨厌他。
“没事的,睡一觉就好了。”辛芜继续安慰着他,感受到少年的眼泪落在她的掌心里,动作就更加轻柔,直到少年在她的安慰声中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