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前进的路上车厢内寂静无声,只有车轮从青石板上压过的吱呀声,齐嘉言半睁着眼睛侧靠在辛芜的肩上,窗帘被风掀起,他从缝隙中看见外面的天地,街边的行人有人来去匆匆,也有人喜笑颜开,可那些热闹的场面在他看来都是虚幻的,与他毫无关系,只有他身边的,正被他倚靠着的人才是真实存在着的。
他的手环扣在辛芜的肩上,然后无声的笑着,这样就很好。
很久以前,辛芜出现在他的生命里,而现在他的生命之中也只需要辛芜的陪伴。
虽说是要马上离开,可是实际上辛芜在岁末城已经住了十年,真到了离开的时候还有许多事情需要交代,也有很多东西需要交接清楚。
时间过去的很快,即便是有着齐嘉言的帮助,辛芜也还是花上将近五六天的时间,才将一切安排妥当,连同出行的用具一起。
他们走的时候恰是雨季刚刚开始的时候,天空中飘荡着细密的雨丝,温柔而缱绻。
有齐嘉言在,他们一早就规划好了出行的路线图,势必保证不会出现在野外露宿的情况。
雨天的时候天空都是灰蒙蒙的,一个错眼就会忘记自己在什么时间段。
车轮压在石头上,整个车厢都颠动了,辛芜撒开遮在眼睛上的手,茫然失措的看向对面的少年,给人一种不知今夕是何夕的感觉。
“阿芜?”齐嘉言唤着她的名字,心里的不高兴没有显露在外,他不喜欢辛芜像看陌生人一样看他。
“是你呀!”辛芜揉着酸疼的眼睛,从原地做了起来,刚刚用力揉过的眼睛看东西都是自带重影的。她闭上眼睛,刚刚似乎陷入一个被遗忘的梦境,梦里也有一个叫做阿言的人,只是她记不清了。
手不自觉的摸上颈间的木牌,那是她化形后莫名出现的东西。
“怎么了吗?”齐嘉言再次出声打断了辛芜的思路,他放下手中的东西,从车厢夹层里取出茶具,给辛芜倒了一杯水,递到她的面前。“是没有休息好所以现在头很疼么?先喝口水清醒一下吧。”
“好。”辛芜接过齐嘉言手中的茶杯,一饮而尽,入口的味道是熟悉的微苦,让她瞬间从迷茫中清醒过来。
“对了,阿言,我有个东西要给你。”
说话间,她拿出一本书来,装订的很一般,约有三寸厚,大小有现代的4A纸的三分之二,没有翻开看里面的东西就知道这是一本很不简单的书,都可以当成砖头来砸人。她刚才就是把这玩意当成枕头来用的,也不怪乎会做些奇奇怪怪的梦了。
“这是……医书?”齐嘉言翻开书看了两眼,就被书中记载的东西给吸引到了。
先前他父王同他说的话,还是对他产生了不小的影响,而不是他以为的那样毫不在意,甚至当成在辛芜面前示弱的理由。
这个时候的医术都是家族传承,靠的是口口相传,仅有的医书也是古早之前的以各种隐晦的语言写成的,普通人根本就看不懂那些医书,而且它们的流传度还非常的小,就拿辛芜来说,她在岁末城住了十年,搜集到与医学有关的书也只有一本。
当然现在被齐嘉言捧在手里看的除外,这个是辛芜从行路那里死缠烂打要出来的东西,据说是集齐某个国家上下五千年传承的医书,包罗万象,总之很厉害,一般人智商不够都看不懂。
虽然辛芜被人嘲笑了智商,但她也没有在意,反正她对医术什么的本来就不感兴趣,之所以要这个书也是为了齐嘉言着想,男子汉大丈夫,怎么能没有一技之长呢!
以齐嘉言的聪明才智来学习医术,再加上她找来的教材,肯定会事半功倍。不过也有小部分原因是在为将来太子殿下病重做铺垫,要是齐嘉言能救了当朝太子,而太子能稳定成为下一代帝王,那么他的前途该有多么的远大,这不就是让他的人生往好的方向发展的最好方法么!
要知道谁能拒绝一个医术高超的大夫呢!
“你这书是从哪里弄来的,如果里面所写的东西都是真的,那可真的了不得。”
齐嘉言合上书,他刚才略微扫了一下,这本医书没有编者名姓,书中的内容难度也是由易到难,据他的估计,如果一个有医学天赋的人得到这本书,然后对书中的东西按部就班的学习,当他学完半本书的时候就已经是一名杏坛圣手了。
“如果你照着书里的东西学,能成为医术高超的大夫,给人治病开药都没问题吗?”辛芜拒绝回答他的问题,主要是真话不能说,她又不想对他说假话,所以还是转移话题更恰当。
齐嘉言从善如流的说着肯定的话,他从很久之前就知道辛芜的不同寻常,他甚至猜出辛芜所说的来历都是编出来的,从前的时候他只是需要辛芜留在他身边,那些编出来的话他也不在意,只是相处的时间久了,他就了解辛芜更多的东西。
辛芜宁可转移话题也没有编出其他的话来骗他,在这个阶段他已经很满意了。
总有一天,他会知道辛芜所有的秘密,她已经答应回一直陪在他身边,所以来日方长,不是么!
接下来的路上齐嘉言认真抱着书准备自学成才,不是不想找人探讨,而是他们正在赶路呢!哪能那么凑巧的找个大夫出来,辛芜记得在行李中准备了必备的药材已经是安排妥当了,请医师随行,恐怕以他们的身份还不行。
齐嘉言是有事情可做,自然也不会感觉旅途无聊。辛芜是真的没事做,既不能让齐嘉言丢下书陪她聊天,而她又没那个耐心陪齐嘉言一起看书,故而又走了几天之后,她终于受不了车厢内的沉闷气氛,跑到车厢外和车夫去聊天了。
她出行的时候因为怕麻烦,所以穿的是男装,再加上一路的荒山野岭,根本没人注意到他们,所以她也就怎么高兴怎么来。
“你叫什么名字,我记得我应该见过你,上次赶车的也是你吧?”辛芜掀起车帘和外面的人搭着话。
车夫手中的鞭子停在半空中没有动弹,他颤抖着身子祈祷背后的人不是在和他说话,然而事实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尤其是在辛芜重复一遍问话后,他清楚的意识到她确实在和他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