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文暗想,就算你们真反应不及,不是还有洪石头吗?
他可是修者。
只要他想救,阿兰就死不了。
按照莫文对洪石头的了解,他不可能真看着出人命的。
不过,若可以不用他出手,就将事情解决,那是最好的。
他们在塔上商量如何行动,塔下的物资分批到位,开始搭建防护。
“阿兰的女儿一走,她肯定着急,只要我们趁她不注意,将她拉回来,救下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就算真有个万一,我已经让何队长去协调资源,做足防护,尽力保下她的性命。”
防护?什么防护?下面不是不能铺气垫吗?
他从另一侧的塔门走出去,俯瞰下方。
只见地面正撑起一顶顶遮阳棚。
他收回身体,失望道:“遮阳棚?没用的,你以为演戏?棚内还都是支架,万一撞上去,危险系数更高。摔不死,也被支架插死。”
莫文道:“单靠遮阳棚肯定不行,我已经让宿管将棉被运过来。铺在棚面和地面,多少能缓冲力度,总比直接摔水泥地上要好。”
这……,警捕头仔细考虑片刻,也只能如此了。
他能坐到这个位置,自然有他的决断,权衡再三后,下定决心。
“好!就照你说的办。”
他躲到阿兰看不到的视角,招来下属,商量布置。
两人商量完毕,莫文看向乔雨,对乔雨点了下头。
乔雨拍了拍乔晴,让她这就带着孩子下楼。
女警捕终于想起还没得到领导指示,她正想去请示,警捕头努了努嘴角,示意她跟着下去,女警捕受命转身下楼。
“不能走!”
眼看着女儿被带走,阿兰疯了似的尖叫,眼睛死死盯着楼梯口。
警捕们迅速行动,偷偷潜行到阿兰旁,蓄势待发。
“走,姐姐带你买衣服和吃饭饭。”乔晴回过头,对洪石头道,“洪大哥,一起走吧?”
洪石头瞄了乔雨一眼,乔雨像是一无所觉。
洪石头道:“我在这里帮忙,你们去吧,小心点。”
乔晴一想也是,有功夫高强的洪大哥在,更让人放心。
她径直下楼,在即将到达楼梯平台时,鬼使神差地回头上望,正注意到洪石头专注看着乔雨的眼神,心头一颤。
没有乔雨的压制,阿兰再次哭嚎起来,既想去追女儿,又怕失去威胁力。
进退两难间,她索性把心一横,直接跳到塔边上,一手扶柱,一手握栏,情势突转危急。
她怒视众人,恶狠狠地道:“马上把女儿还给我,不然我就跳下去!”
乔雨眼底寒光直冒,走前一步。
莫文突然握住她纤细的手腕,对她摇了摇头,换自己走上前去。
“阿兰!”莫文大喝。
正在撒泼的阿兰被这声如洪钟的爆喝声吓了一跳,身体抖了抖。
她不服输地狂吼:“你是谁?把我女儿还给我!不然我就跳下去。”
“你真的要带着女儿一起死?”
“不要逼我,不要逼我,我已经走投无路了。”
阿兰顿了顿,色厉内荏。
“我是这个公园的股东,名下也有很多产业。我可以给你一个承诺,只要你愿意,我可以给你安排岗位,解决你的就业问题。”
莫文不再喝骂,开始谈条件。
“真的吗?”阿兰露出一丝喜色,很快,又自怨自艾起来,“可我只有初中毕业,什么都不懂,真的能做吗?我还要照顾女儿,上班的话,我女儿怎么办?”
她也不想依靠那个死鬼,她也尝试过找工作,自己养活女儿,但现实给了她迎头痛击。
莫文想了想。
“你娘家人呢?”
“早没了。就剩下我们娘俩。”
警捕头道:“阿兰,你有困难,我们都会想办法帮你的。”
莫文附和道:“是的,你的情况我们了解了。我们空缺的岗位很多。我可以给你提供一个包吃住的工作,也允许你带着你女儿上工。你可以放心。”
“真的吗?”阿兰不信任地问道,该不会是故意骗她下来的吧?
“真的。这事我答应了。也请各位警捕见证。”
警捕在民众心中,还是很有公信力的,阿兰顿时放心不少。
这个大老板,是个好人啊!
此时的阿兰,脚踩在斜面的塔檐上,不好着力,只靠两手握着栏杆,实在是累。
她用一只手支撑,另一只手稍微松开,偷偷甩了甩,好酸。
“但是,我女儿读书怎么办?她户口是跟她爸的,她爸要甩掉我们。她只能跟我回老家。但我老家没有房子,也没有工作。您也能解决吗?”
阿兰期待地看着莫文。
莫文侧身轻声问警捕头。
“孩子的读书问题可以解决吗?”
警捕头沉吟道:“异地的话不好说,我辖区的话,会跟上面沟通协调。她女儿不是还小吗?只要她能安安稳稳地在京市工作,到了读书年龄,她的读书问题我来解决。”
莫文点头,然后又大声对阿兰道:“阿兰,我相信你是个好母亲,在公园门口你能维护一个不认识的孩子,我也相信你很爱你女儿,一切都是为她好。你的心情我们懂。孩子的读书问题,你可以放心,我们一定尽力而为。不会耽误她的。”
眼见劝下来的希望在望,塔下的防护布置也在密锣紧鼓地安排。
不过时间尚短,受制于物资的调集和人手不足,一时半会的,防护布置还无法完成。
若能将人直接劝下来,那就是最好的。
阿兰感激道:“真的吗?谢谢你们。”
莫文不敢走近,怕她又发疯,他试探着伸出手。
“来,你先下来,你还有什么困难,都可以跟我们说。我们一起商量着解决。”
阿兰犹豫半晌,还是不肯轻易下来。
“我,我还有一个问题。”
众人和颜悦色地鼓励她,眼角却在狂跳:“你说。是什么问题?”
阿兰挪动了下酸软的身体,直到她靠在栏杆上,找到新的支撑点。
大家被她吓出一身冷汗。
“听说跳楼未遂,是要拘留或者罚款的是吗?”阿兰扭扭捏捏,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我没钱,也不能拘留,我要照顾女儿。”
大家无语地对望一眼。
你倒是脸大,这样的要求都有脸提?你不会往下看看下面的人群,都给你闹成啥样了?
但他们还真不好拒绝,成功在望,省得还要闹出什么幺蛾子。
警捕头扯着自认为足够和善的笑容,正待说什么。
谁想到意外突如其来的发生。
阿兰固定身体的手,毫无征兆地突然脱离。
踩在斜面上,本来就不好着力,这一下,是将她的唯一连接点切断,阿兰顿时就摔落下去。
这一惊变太出乎意料,众人都还没反应过来。
眼看着她即将跌出塔外,大家才惊呼起来。
“救人!”
警捕头率先扑上前去。
“啊!”
阿兰震天的尖叫声,响彻园内。
塔下的人群顿时哗然。
就在她手在半空中胡乱抓取,试图捞着点什么时,乔雨快速弹射上前,动作之快,也就一眨眼的功夫,腰身已探出栏杆外,极为精准地一把捉住她的手腕。
洪石头眼睛微眯。
“啪!”
被乔雨一拽,阿兰微胖的身子结结实实地撞到塔檐上。
疼疼疼!
阿兰被撞得七荤八素。
可此时她已顾不上疼了,还是小命重要。
她晃晃悠悠地吊在半空,拼命大叫着。
“救命啊!”
下面还在布置防护的人,吓得往天上直瞅。
还没布置好呢!
怎么办?
你千万得撑住啊!
阿兰的体重远超窈窕的乔雨,加上摔落之力,乔雨纵使腰身压在栏杆上,也一下被她拽了出去,双脚离地。
乔雨运力下压,险险稳住身形,贴着石栏杆的腹部,就算隔着衣衫,也被划拉出道道血痕,渗透衣衫。
但她似乎没有觉察到,直接无视。
她的拖拽,终于是将阿兰的下坠之势止住。
五指如铁钳般卡在阿兰手腕上,阿兰觉得自己没被撞晕,手腕倒是快被捏得疼晕,简直痛不欲生。
都不知道她那样苗条的身材,哪来的力气!
莫文离乔雨最近,他一个箭步跨上前。
修长的手臂前弹,一手环着她的腰腹,一手够出塔外,握着阿兰的同一支手臂。
将乔雨护在身前,莫文不好贴得太近,导致拉扯阿兰手臂的姿势不好受力,一时竟拉不回她,只能在半空中僵持。
感受到陌生的体温,乔雨身体一僵,任由石栏刮腹,往旁边挪动半个身位,让出位置。
这样莫文好着力多了。
两人迟迟不将阿兰拉上来,她吓得挣扎哭喊。
“别吵!别动!”莫文怒喝道。
阿兰不敢叫了。
最佳位置被两人占据,众人围在他们身后,都够不着阿兰。
六楼的警捕因为塔檐的原因,也是只看到阿兰的小腿,够不着,无能为力。
莫文的手部骨折还没好全,中秋灯会时,又被洪石头震伤,这几天好不容易逐渐好些了,又遇上这两百多斤的阿兰。
顿时手臂剧痛起来,冷汗直冒,滴落在乔雨身上。
下面的阿兰还老是不听劝地拼命动,简直要命。
莫文咬牙强忍,乔雨感受着莫文手臂的颤动,她抿着嘴,无视手上和腹部的痛楚,加大了力度。
莫文感受着乔雨的发力分担,一时愕然。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他道:“乔雨,你能站稳吗?”
“可以。”乔雨冷静道。
“我现在放开你,你退开。”
“好。放手吧。”乔雨道。
莫文快速松开环着乔雨的手,乔雨娇躯一缩,立马离开,旁边等候已久的洪石头迅速补位,握住阿兰的手,比其他人都要快得多。
洪石头眼角余光看着乔雨从容自若地返回塔内,坐到椅子上,一点也不像刚经历人命意外的模样。
很快,其他凑上来的人,将他的视线遮挡。
在大家齐心协力之下,终于将阿兰救上来。
她吓得瘫软在地,浑身颤抖,脸色苍白,冷汗淋漓。
看来被吓得不轻。
对于不是真心想死的人来说,今天这事,怕是得成为她永远的噩梦。
莫文揉着疼痛无比的手臂返回塔内。
其他人都在忙,没空管他们。
他坐到乔雨旁边,没头没脑地道:“你没必要这样。”
乔雨正在简单处理伤口,她充满疑惑地望着莫文。
“什么?”
“我看到了。”莫文道。
乔雨继续低头清理伤口。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她确信没人会发现,包括洪石头。
莫文注视着乔雨冷静的侧颜,嘴角微翘。
……
第二天一早。
莫文在酒店总统套房中醒来。
电动窗帘紧闭,遮挡住清晨的阳光。
窗帘遥控器在右边的床头柜上。
莫文侧身伸出左手,被纱布缠绕的手臂传来剧痛。
我的手不是又废了吧?
他皱眉按动开关,打开窗帘,宽敞的卧室充满光线。
莫文掀开被褥,赤着的上身,骨骼匀称,肌肉分明,又不会过分夸张,配合他那张过分俊朗的帅脸,足以颠倒众生。
他的手臂和腹部被纱布包裹着,里面渗出药香。
身下是一条休闲长裤。
他披上睡袍,穿上拖鞋,走入房间内的卫生间,忍着疼痛的左手臂,艰难地将自己收拾干净。
今天比昨天痛多了。
他一声不吭,走出卧室,住在另一个稍小房间的程力已等候在厅中。
两人用平板电脑点了早餐,等待服务员送上来。
客厅的沙发旁,是一面巨大的落地玻璃,超高的层高,俯瞰碧绿的大湖。
莫文拉上窗纱,室内的光线暗淡不少。
他脱下睡袍,丢到沙发上,露出精壮的上身。
“阿力,帮我把绷带拆了。”
程力吃惊的走上前。
“莫总,现在还没到换药的时间。”
“拆吧。”
程力边拆绑带,边道:“莫总,为了救那个疯女人,你把自己搞到二次受伤,以后可就更麻烦了,你说这值吗?”
“没什么值不值得,人救下就好。”
拆开绷带,房间弥漫着浓药味,尤其是莫文身上,残留的膏药味,尤其浓郁。
“丢了吧。”
莫文吩咐完,返回房间的浴室,将自己洗得干干净净。
昨天用了药,他还没来得及洗澡,今天他去李家,自然是要收拾整齐的。
他洗了好几遍,总算将身上的药味洗漱掉。
他不想满身药味的去见李爷爷和老师,也不需要他们知道。
……
李家村,李家祖宅。
庭院树下的摇椅上,李寅躺在上面乘凉。
他闭着眼睛,似是睡着了。
孙女李妍拿着电话,找了过来。
“爷爷。”
“说。”
“穆萨家的人马上就到了。”
“嗯,那就派人去村口接人。”李寅悠悠道。
“他们来的人不少,都接进来吗?”李妍继续请示。
“呵呵,那得看他们有几人敢进我门了。”
从始至终,李寅都躺在摇椅上,没有睁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