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澈将棋盘上的棋子全部搅乱,随后也拿起一旁的茶碗喝了一口,“那长安嫔根本就是大驸马安插在圣上身边的人。一开始的偶遇就是大驸马提前打听到了圣上的行踪才安排的。本来大驸马已经失去圣上信任,之前睿王谋反的事,他可是参与过的。若不是当时的长公主一力保护,在圣上面前好说歹说。他们这一家早就完了。”
魏林点头道:“当初那女子进宫成为宠妃,朝中大臣就颇有异议。尤其几位阁老也觉得不对劲,无奈圣上听不进去。那也不至于长安嫔最后暴毙了啊?不是得病了吧?”
肖澈笑道:“欺君大罪。她怀的也未必是圣上的孩子。”
魏林睁大眼睛,“胆子竟这样大?可后宫只有圣上一个男子啊。不是圣上的是谁的?”
“太医院有圣上的身体状况的秘档,圣上已经没有再孕育子嗣的能力了。”肖澈压低声音道。
魏林微微眯眼,“我之前听闻长安嫔有孕的时候也在狐疑,但我没敢说。还是你小子厉害,竟查到了太医院的秘档,细究起来,这是违规的。”
没让锦衣卫查的东西,锦衣卫私自查了,也是很危险的事。
肖澈笑道:“这我查了,但没对任何人说,只不过是经由可靠的太医之口告知圣上罢了。”
魏林这才发现,自己的徒弟早就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竟然在太医院也安插了眼线。想要得到太医院的重要消息是非常非常难的。
其实太医院的眼线并不是肖澈的,而是太子殿下的,肖澈将重要的事情告知太子,太子自然有办法安排。
之前长安嫔屡屡在圣上面前吹枕边风,构陷太子殿下,太子早就想除去她了。
魏林叹了一口气,“之前是我小瞧太子殿下了,几次都觉得太子的储位可能不保,不曾想,真正厉害的还是殿下。”
太子一直在暗中运筹帷幄,表面看着没什么人帮,也不得圣上喜欢,偏偏一直坚挺到现在,虽然太子没有获得监国的权利,但他至少还稳坐这个位置。看样子,太子殿下也很愿意等,哪怕这个储君位置已经坐了很多年,他没有一点急于上位的样子,倒是其他王爷皇子有些着急了。
他们谈完朝廷大事,也差不多是夕阳西下的时候了。
此时,若竹来禀裴芳菲,“主子,魏夫人来了。”
魏夫人的马车一到肖府大门口,就有人去内院禀报。
裴芳菲赶紧带着一众仆妇到垂花门那里迎接。
“如今天还冷着,你出月子也没多久,不必跑大老远来迎。你们府上的人规矩极好,正带着我进去呢。”魏夫人一眼就看见了裴芳菲。
魏大人是肖澈的上峰兼师傅,一直把肖澈当成接班人来培养,魏夫人也觉得裴芳菲看着亲切,像自己女儿似的。
“当然要迎,您第一次到我府上。白天,我去了东宫送贺礼,也是下午才回来的。”裴芳菲上前挽住魏夫人的胳膊,她们一起朝东暖阁走去。
“东宫是该去,听说王侧妃有孕了。她进东宫那么久,如今才有孕,也算是如愿了吧。”魏夫人说这话的口气带着一抹讥笑。
看来,魏夫人并不喜欢这位王侧妃。
“以前东宫办宴都会给我发帖子,我是人不到,礼到就行。”魏夫人拍拍裴芳菲的手,笑道:“以后你做了锦衣卫指挥使夫人,就会省事不少。不该去的聚会不能去,不该答应的事也千万不能答应。”
这算是传授经验了,裴芳菲笑道:“多谢夫人指点。不过眼下,我还是就做做同知夫人吧。”
魏夫人笑着说,“要说我的私心,我是希望我夫君可以告老还乡,隐居起来的。反正手下高手也不是没有。但我又怕有人要背后对付,所以我寻思着,若是能从指挥使位置上退下,换个其他职位也好。一切就看圣上怎么想了。”
裴芳菲想起前世,肖澈是新上任的锦衣卫指挥使,至于原来那魏大人,似乎结局还好,因为若是有什么大事故,早就传得沸沸扬扬了。
前世的她在碧云庵当牛做马,总是能听见看守她的几个婆子靠在门边或者坐在廊下聊着外头的八卦。似乎没听说四扇门出什么大事,顶多就是职位调动。
耳边又响起下人们请安的声音,裴芳菲的思绪才缓过来。
冬暖阁里已经准备好了一切,等会儿只要裴芳菲说一句,刘嬷嬷就可以交待下去传晚膳了。
魏夫人在铺了皮毛料子的椅子上坐下,立即有下人上茶和糕点。
“如今虽说开春了,却还是春寒料峭的。你又刚出月子,小心着凉。”
“多谢夫人关心,我一直都穿得挺多的。”裴芳菲笑着点头。
这魏夫人看着和蔼可亲的,只是表面高冷。
“你有没有见过宫里那位已经暴毙的长安嫔?”
“没有。我之前大半年都在淮南和岭东。”裴芳菲摇头。
“还好你没见过。之前在京里,她受宠的那段时日,我们这些外命妇可没少吃苦头。她挺会在圣上面前上眼药的,说哪个大臣不好,谁家就要倒霉。宫中有几个低位嫔妃就被她给扳倒了。就连皇后娘娘都被圣上斥责过禁足了一次。”魏夫人叹气摇头,“这男人呐,哪怕是老了,一到动情上头的时候,真是劝都劝不听。还好,长安嫔这个祸水算是解决了。虽不知内情,但至少大家都松了口气。”
“也是。”
“对了,碧云庵里是不是有你的一个妹妹在清修?”魏夫人突然问起裴珍儿。
裴芳菲点头道:“是,我的庶妹,家中排行老三。是我祖母亲自送她去碧云庵清修的。不过,之前我父亲的意思是,该说亲了,已经接回裴府。”
魏夫人意味深长地点了点头,又问,“是犯了事送去碧云庵还是真的只是去替祖母祈福?”
裴芳菲微愣了一下,不知魏夫人究竟是何意思,随即笑道:“是我祖母让三妹妹去碧云庵清修的,家父还派了两个婆子两个丫头去伺候她。”
魏夫人放下茶碗,笑道:“我跟你实话说了吧。你父亲正给你三妹妹找亲事。看中一个在京城国子监读书的年轻人,那个年轻人正巧是我娘家侄儿。我娘家姓邝,所以我得问问你家这位三妹妹品性如何,究竟是为什么去的碧云庵。”
魏夫人是笑着对裴芳菲说话的,但这笑容里充满审视的意味,仿佛是想确认裴芳菲有没有撒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