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梅、若兰进来服侍裴芳菲换衣裳,重新梳了一个并不复杂的单螺髻,没有过多的金银步摇,只别了一朵素白的绢花,斜插了一支玉兰步摇。
待裴芳菲到达前院大厅,侯爷肖雄已经在等着了。
“儿媳见过父亲。”裴芳菲向肖雄行礼。
肖雄微微点头,他已经穿好了一身正装,他不是朝廷命官,穿的就是大楚朝专属的侯爵品阶常服。
此时,肖雄眉头微蹙,对管家道:“再去催一催夫人等人,长公主殁了,所有人都要去公主府邸吊唁,若是去晚了,总是不好的。”
话音刚落,二小姐肖玉珠就来了,她也没怎么打扮,一身素白外衫,发髻也简单利落,她来就跟肖雄请安,“见过父亲,父亲万安。”
肖雄叹了一口气,随后点点头,“刚才我送去的画像,你都看了?别急着给我答案,好好斟酌斟酌。”
肖玉珠笑道:“多谢父亲,女儿定然好好考虑。”
这些画像是几个小官吏的,他们曾是三少爷肖崇的同窗,有些家境贫寒,有些家境尚可,都尚未成亲,还有几张是京中世家子弟的,或是嫡出或是庶出,都有功名在身。
肖雄不但替小儿女打听亲事,顺便还找人画了画像,算是非常尽心了,别的府邸小姐恐怕根本无法见到相亲对象的画像。
这一点上,裴芳菲认为肖雄是个好父亲,不是一味劝自己的女儿盲婚哑嫁,在挑选女婿这件事上非常谨慎。
“大嫂,这几天若是得空了,我可以来找你聊天么?”肖玉珠凑过来问裴芳菲。
裴芳菲笑着点头,“当然可以。”她猜测肖宝珠兴许是要请裴芳菲一起掌掌眼。
毕竟侯夫人李氏未必真心替庶女考虑,如今满眼只有自己的儿子和未出生的孙子,哪有闲工夫管肖玉珠的亲事。
不多时,侯夫人李氏、二少爷夫妇都来齐了,大家一起出发去德阳长公主的府邸。
肖靖突然问起侯爷,“父亲,咱们不用等大哥么?”
“你大哥自会去,咱们先去。时辰不早了。”肖雄大步走在最前边,他和李氏共坐一辆马车。
肖靖和于氏同坐一辆宽大马车,马车里头还有小茶几和两个丫头陪着。
裴芳菲和肖玉珠各自坐一辆小一点的马车。
一路上,马车和马匹都不少,全都是往德阳长公主府邸方向去的。
长公主的府邸已经是一片白布素裹,大堂内已经备置好了灵堂,大驸马在灵前哭得嗓子都哑了,不少人在安慰大驸马。
令众人有些另眼相看的是,荣熙郡主少有的在接待诸位外命妇们,不少高位夫人都在安慰荣熙郡主。
若说德阳长公主的荣宠不及从前,好像也不是,圣上还亲自口谕让大家去奔丧;若说这荣宠比不上从前,似乎又有迹可循,德阳长公主作为皇家千金,圣上居然没有命内务府操办,只是赏赐了一口红木棺材,其它任何赏赐都没有,就连题词都没有。
有些极其会揣测圣意和朝中局势的人已经三三两两聚到一起窃窃私语,分析这场丧事背后的局势变化和因果。
德阳长公主是巳时二刻左右去的,当时宫中的杨太医正巧当值,受院正嘱咐来长公主府邸诊平安脉,发现长公主已经冷了。他惊慌之下,赶紧施针再救,已经来不及了。
大驸马对于长公主殁了的事情似乎早有准备,只是流了几滴泪就马上命管家将整个公主府邸将丧事备齐,先前太医院正已经让大驸马做好万全的准备了,不曾想就是今日。
至于,荣熙郡主看样子也很悲伤,她也早知道母亲身子一日不如一日,每天都来看望三次。
德阳长公主该交待的也都交待过了,荣熙郡主的眼神比从前更加坚毅,整个人的戾气似乎更甚,而且是隐于平静的表面下,这样看着,更加瘆人。
有一群道士在德阳前堂院子里头唱起佛曲,又是念经超度,整整吵嚷了一个下午,晚膳,诸位宾客都留在长公主府邸用。
之前,大家来长公主府邸赴宴,都不曾见过长公主府邸的全景,如今算是见识到了,因为奔丧的人多,几乎全京城的勋贵大臣家眷全部来了,因此,大驸马特命管家把所有院落都解锁用以安置桌椅,免得有人吃不到席面,这岂不是落了皇家颜面?
大驸马忙着跟诸位男宾客迎来送往,泗阳郡主等其她郡主、县主都帮着荣熙郡主一起招待宾客。
裴芳菲和二弟妹于氏、小姑子肖玉珠坐在一桌,这桌还有已经出嫁的肖宝珠、还有裴芳菲的舅母苏牛氏、两位姨母和娘家妹妹裴嫣儿,裴嫣儿今年十三了。
裴嫣儿从没到访过暨阳侯府,因为暨阳侯府有个色眯眯的肖靖,裴芳菲不愿让庶妹被盯上,所以没请嫣儿去玩过,但姐妹两个经常通信,裴嫣儿无论外头发生什么大事、府中大小事都会告诉裴芳菲。
今天,裴嫣儿也跟着祖母冯氏、二婶王氏出来奔丧,她就瞅准机会跟裴芳菲一桌,坐在裴芳菲身边。
“想不到,长公主这么快就没了,之前看着好像调养的不错。”苏牛氏唏嘘不已。
虽说德阳长公主一贯高傲,平素也没少折腾其她贵妇,但她突然死亡,还是让不少人觉得奇怪。
只是京中风云突变也不是一次两次,有多少皇室贵族和世家功臣不断没落不断新起,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了。
长公主病重这事,裴芳菲曾经听肖澈提过一嘴,她当时没敢多问,肖澈只说,有权无德之人总有丧命的那天,说不定此事还有肖澈的手笔在里头。
苏承云如今是四城兵马副指挥使的夫人,说话也硬气,冷哼道:“应该说是因果报应吧。之前她们母女害了不少人。”
苏承月在桌子底下狠狠踩了一脚妹妹苏承云。
“姐,你干嘛?这桌都是自己人,随便说说呗。”苏承云嘀咕道。
苏承月到底是楼冠山的夫人,对于朝廷大事也知道不少,还是叮嘱道:“祸从口出,人家既然都殁了,咱们也少说为妙。”
裴嫣儿和肖玉珠都是未出阁的女子,对于这些大事也不敢擅自张嘴,都很聪明地保持沉默。
于氏倒是笑了,她觉得苏家人都挺有意思的,敢于直言,而且她听娘家长辈们说,苏家家风极好,这楼夫人和曹夫人都是御夫有术的,她们姐妹二人的夫君连通房都没有,堪称神奇。
不过京中也有妇人背后说,苏府女子最是善妒,楼冠山、曹霹维、肖澈都没有通房,可见苏府女人的厉害。
她们正说笑着,荣熙郡主突然手拿着酒杯前来敬酒,大家连忙站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