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六低下头,他明白主子是什么意思,随后便消失不见,回到侯府继续蛰伏准备行事。
三月底,京城又传出一件奇事,圣上微服私访到相国寺找宁慎大师求签解签,在相国寺后山偶遇一位不良于行的女子,这女子容貌倾城却因为一瘸一拐耽误了议亲好时机,已经二十还未出嫁,所以特地到相国寺进香。
巧合的是,竹林里窜出一条竹叶青,这位姑娘舍身取义好心推开圣上,让圣上避免被咬伤,圣上将其扶起,这位姑娘的瘸腿竟然好起来了。
几天后,这位姑娘就进宫被封为“长安夫人”,圣上认为这位姑娘救了自己。
后宫中风云突变,这位“长安夫人”成了圣上最宠爱的人,一时风头无二。
大驸马还乘胜拍马,说圣上福泽深厚,长安夫人本是瘸子,遇到圣上突然就能站能跑,乃是圣上的天命龙气所佑。这些话深得圣上欢喜,圣上又亲自过问了长公主的身体情况和荣熙郡主的健康问题。
御书房中,五位阁老和圣上商量了不少政务,随后,程阁老就耿直进言,唯有他有这个胆量。
“陛下,一个全无世家背景的女子为何那么凑巧在相国寺后山与您相遇?这称呼,长安夫人于理不合,后宫内命妇里头根本没有‘夫人’这一头衔。只怕,难以服众。”
程阁老的话没错,后宫很多嫔妃相当不满,认为圣上被一个年轻女子迷昏了头,不过,皇后娘娘自始至终都未劝说一句,只冷静看着。
圣上这几日觉得自己年轻了很多岁,仿佛回到了二十多岁的时候,他靠在龙椅上,“程阁老的意思,朕明白。但是朕微服出巡的消息无人知道,况且朕已命人查过,此女子确实从小一直都跛脚,家贫,父母早逝,亲戚也颇为嫌弃她,她一直都是靠着一手不错的绣活过活。那天真是碰巧在相国寺后山遇到朕。”
程阁老皱眉道:“圣上一生贤明,为天下苍生做了不少大事,乃万民之幸。微臣是怕出现牝鸡司晨的事。”
圣上爽朗大笑,“程阁老一心为朕,朕都明白。你放心,朕不是昏君,看得很清楚。”
在圣上看来,宫里宫外,只要他想知道,就没有他无法知道的事,锦衣卫可是整个都被他握在手里头。
这位“长安夫人”因没有娘家人,所以也就少了一些猜忌,她家并没有什么因她得宠而鸡犬升天的亲戚。而且圣上年纪里五十也没有几年,众人觉得这位“长安夫人”顶多就是运气好生个皇子公主什么的,绝没有能力去争夺储位。
所以,像德妃、淑妃这样有皇子,且已经封为王爷的高位妃子来说根本不足为惧,皇后就更不急了,太子都二十多了,正值壮年,若非大罪,根本废黜不了储君之位。
对于圣上来说,这位置他还没坐够,总觉得自己还能活二十年,尤其看到长安夫人这样的年轻美人,仿佛自己也年轻了一般。
见圣上固执,程阁老见好就收,不再言语,其他阁老也都是老狐狸,索性就不说了。
一个月不到,这位长安夫人就被册封为长安嫔,这事受到宫中不少内命妇的反对,在纷纷扰扰中,淑妃所出的燕王终于定下了正妃,乃礼部尚书陈家的嫡长孙女,陈绽妍。不过,小范围的消息还是传了出来,说是这位陈大小姐,似乎身子有些羸弱。
因为裴玉敏的亲事是五月初二,所以她的及笄礼提前了,冯氏安排在四月初二,这天正好是个黄道吉日。每月初一十五都是各府邸进香的日子,冯氏考虑周全,避开初一这天。
如今的裴府是高阶官员府邸,裴玉敏又是燕王侧妃,因此大半个京城贵妇都来参加,给足了面子。
久未露面的崔氏也来了,虽然郭家被削爵,仍旧是郡侯府。
裴玉敏的小姨母,同济伯夫人小郭氏也来了。
举行完插簪仪式之后,裴玉敏突然找到回到宁和堂换衣裳的冯氏。
“祖母,孙女下个月就要出嫁,能不能让我舅母、小姨母见见我母亲。我母亲被禁足已经很久很久了,除了我和弟弟,没见过任何其她亲戚。”裴玉敏跪下来。
“你也知道你母亲犯的什么错。今天来了那么多亲眷,就连苏府都不计前嫌来了,你去问问苏牛氏她们能不能原谅你母亲。”冯氏没有松口,“本来,你母亲禁足,吃喝穿都没短缺过,你大姐姐掌家的时候没有苛待她。可是你那大哥确实是被你母亲害得四处颠沛流离,现在都没找到。”
裴玉敏袖中拳头握紧,还是不行,算了,等成亲之后,她再用权力迫使父亲将母亲放出来。
她没有表现出不满,转移了话题。
裴芳菲送给裴玉敏的及笄礼是一支镂空赤金簪,簪头是连绵三朵祥云,由白玉、贝壳、珍珠融合而成,样式独特新颖,雕刻工艺极其精细。
午膳前,裴玉敏拉着裴芳菲单独说话,态度前程,语气很软,“我就快要出嫁了,一直心中有愧,不敢跟大姐姐你说,我对不起你。以前我蠢不自知,做了很多错事,还请大姐姐勿怪。”
裴芳菲笑道:“二妹妹别多想,一家子骨肉姐妹。你要开心出嫁。”
裴玉敏激动道:“你真的不怪我?”
裴芳菲笑道:“人若是只记得以前,这日子就过不下去了。希望二妹妹是真心悔过,好好过自己的日子。”
今日,暨阳侯夫人李氏也来了,甚至二少夫人于氏也来了,照理,她只需要出个礼物就成,为表重视,她亲自来了。
“多谢二弟妹这份心,用完午膳该回去了。”
“大嫂,我就是在府里久了,出来转转。”于氏在府中养胎的日子也无聊,不是吃就是睡,还要天天喝安胎药。
午膳是大型流水席,于氏坐在裴芳菲身侧。她是个聪明人,料定肖澈是个能人,说不定以后还有靠着大哥大嫂的地方,所以对裴芳菲带着点敬畏,又见她管家有方,对裴芳菲带着钦佩。
“大嫂,若是以后我夫君做了什么错事,还请大嫂多担待。”于氏欲言又止,她实在是不好意思说这话,可她想起平日夫君和婆婆暗中对大哥的不喜,想起夫君偷看大嫂的眼神,她还是决定给自己留条后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