泗阳郡主压低声音道:“我看悬。虽说大驸马一直跟郭振邦狼狈为奸,但德阳长公主夫妇是有从龙之功的,不过嘛,再大的从龙之功若是跟谋逆扯上关系,那就危险了。我估计大驸马一家,不会有性命之忧,但若是惹得圣上有了疑心,恐怕就不好办了。”
冯氏叹气道:“大驸马一家难道仇家还不多?不说朝堂之事,光是他们的掌上明珠荣熙郡主不知害了多少别府千金,大家都是敢怒不敢言,若哪日真的出事,只怕德阳长公主再厉害,他们全家也不会好过。”
“这两日就会有消息了。”泗阳郡主猜测,如今的圣上已经有疑心了,否则德阳长公主不可能跪在御书房外头这么久。
果然,当天下午,京中所有勋贵世家和臣公府邸都接到宫中初八举办腊八宴的消息,所有五品及以上官员都要携家眷参加。
不仅如此,吏部接到文书,大驸马将不再担任四城兵马指挥使一职并晓谕六部,如此一来,满朝文武都知道大驸马被剥夺了兵权,他身上只剩下一个世袭的虚衔,正四品轻车将军。
这四城兵马指挥使,是直接受命于圣上,可调令三万兵马,都是精锐,一半兵符在圣上手中。
对于大驸马失去圣上信任一事,不少人暗中庆幸,毕竟,德阳长公主一家都不是仁善之人,偏偏之前的他们圣眷正浓,谁都不敢惹,如今的遭遇有些大快人心。
由于要参加腊八宫宴,大房的姑娘们都在院中选衣裳配首饰,务必出席宫宴做到衣着打扮得体端庄。
二房自然也知道消息,裴永贞有些羡慕,一直嘟着嘴,“真好,她们能去宫中,我长这么大还没去过呢。”
王氏笑道:“急什么,以后你出嫁了,成了诰命夫人,你自然也能进宫赴宴,只怕到时候你还不想去呢。”
裴永贞歪着头看着自己母亲,“母亲,你变了,若是以前你肯定会说些其它的,如今倒是向着大房说话了。”
裴永颜拧了一把妹妹的胳膊,“你这孩子怎么又乱说话,咱们二房一直跟着大房住,大房从来没亏待过咱们,大伯还给咱们找了亲事,都是翰林书香门第,你以后给我闭嘴。”
裴永贞翻了一个白眼,“那大房的二姐姐还是王爷侧妃呢。我们若是去选秀,说不定会有更好的前程?”
王氏看了一眼小女儿,“就凭你这脑子和能耐,你去当什么宫妃,若是惹出祸事来,全家一起跟着倒霉?好日子过了没两天就忘了咱们当初如何在苏家避难的事了?当时乱军贼子可不少,咱们要是稍微逃晚了,都是万劫不复。这些乱军贼子怎么来的?”说完也翻了个白眼。
裴永贞一想也是,什么妃不妃的,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裴永颜无奈摇头,“等我出嫁了,母亲要时常约束妹妹,耳提面命,我是真怕她以后出嫁了还稀里糊涂的。”
王氏点头,“放心,她离出嫁还早,我势必要教会她很多东西,不然她这性子出去也被人利用,要不就是被人骗着犯蠢。”
裴永贞撇嘴,“母亲少来了。我知道您这几天为什么变了,不就是因为苏牛氏对您好么,送您好东西了,所以您高兴呗。”
王氏笑道:“那又怎么样?苏牛氏不像那些个装腔作势的高官夫人,她对我热情友好,我跟她说话开心,自然要多来往。况且她为人大方从不斤斤计较,这种手帕交不知多好。再说,你这丫头难道没有好处?我赏给你们姐妹俩的首饰,就是苏牛氏送给我的。你们身上穿的好料子也是她送的,以后见着她都要给我客客气气的。”说完还用手指点点小女儿的额头。
裴永贞这才笑了,撒娇道:“知道啦,我不就那么一说嘛。”
初八这日,寒风瑟瑟,半夜因下了一场大雪,早晨的院子里已是白茫茫一片。
辰时三刻,宫门口已是沉睡马龙,各府马车都排队进宫,东门宫道上全都是马车车轱辘滚动的声音。
“哎,你们看,宫道上没有一点点积雪,倒是树枝上落了不少雪,怪好看的。”裴嫣儿撩起帘子。
裴玉敏也看过去,远处宫墙里伸出数枝红梅,枝头上堆着白雪,红白相间,甚是好看。
裴芳菲突然问道:“那天祖母说了一句,我有些忘记了。咱们是要在宫中吃两顿?午膳和晚膳?”
裴玉敏点头,“听说是。午膳就是正统菜式,晚膳就只有各类粥点了。”
裴芳菲看着裴玉敏,见她没有一点心情不佳的样子,反而有些好奇。
“大姐姐为何这般看我?”
“就是觉得二妹妹稳重多了。郭家出了那么大事,你也没有不高兴。”
“我就算不高兴也没办法,外祖家虽对我不错,可确实做错了,不该参与太多。我其实也是反对舅舅跟大驸马来往的,可我说不上话。”这是裴玉敏的心声,她若支持舅舅的做法,早就跟荣熙郡主成为手帕交了,可是荣熙郡主的为人太过跋扈残忍,她也看不下去。
哪怕平时,裴玉敏和府中姐妹们有矛盾,甚至下毒要让裴芳菲皮肤过敏,却没想过要任何一个姐妹的命。
宫宴尚未开始,所有外命妇们都要去内宫参见皇后娘娘以及高位嫔妃,若有妃嫔娘家人,还会被留下谈话,至于已经参见完的且没有亲戚在内宫的,自然就先去泰成殿等着。
至于大臣们则是跟着皇上在御书房之前的大殿,等他们来到泰成殿,就是正式开宴的时候了。
裴府诸位千金如今都坐在女眷第三排了,第三排是三品官员家眷和部分伯爵、侯爵府邸的家眷。
裴玉敏因为被赐婚,所以不少目光都是向她投来的,有些人正在打量这位燕王侧妃,年方十四,明年十五,据说这赐婚还是已经削爵郭家和大驸马一力促成的。
也不知燕王如今作何感想。
裴玉敏一眼瞥到了左前方坐着的淑妃母家的人,漓江侯夫人,裴玉敏冲她温婉一笑,但漓江侯夫人仿佛没看到她一般。此时,漓江侯夫人心中已有些后悔,不该定下裴玉敏的。
还有大半个时辰,宫宴才会开始,不少夫人、千金们都离开座位三三两两说起话来。
漓江侯老夫人亲自过来找冯氏说笑,寒暄几句突然轻声道:“下午,还请老姐姐和我一同去见见淑妃娘娘。她说了,要亲自和您说说话。”
听罢,冯氏脸色的笑容淡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