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
“苏老太爷问你话呢?你在四扇门可好,有没有受刑受苦。”裴世文轻声道。
裴世卿抬头,果见苏老太爷、苏承业和楼冠山都看着自己。
“多谢岳父大人关心,四扇门对咱们这些没有派系的大臣都很客气,问话之后就让咱们回府了,并无受刑之事发生。”
之后,大家又论起朝堂新局势,哪些家族会陨落,哪些家族会崛起。从前,裴世卿每日上朝都觉得人很多,动乱之后再上朝,觉得大家都站得稀稀拉拉的。
不过,来年春天就是春闱,到时候官员们又得人满。京中向来不缺人,勋贵臣公也是一样的,有家族沦落倒下,就有新贵家族崛起。吏部又会热热闹闹,不少人会有职位变迁。
男人们聊着朝堂之事,女人们聊着别的事。
午膳席间,王氏和牛氏坐到一处,“哎,我真不知道怎么报答你,毕竟我跟我女儿都是你救的。我也没什么值钱玩意儿。”
牛氏笑道:“二夫人说笑了,我可不要你的值钱玩意儿。就是觉得有个真心朋友不容易,以后咱们就肝胆相照?您不嫌弃我是一介商妇就好。”
王氏笑着摆手,“我不过就是个七品小官的夫人,都没人请我赴宴,你不嫌弃我就好。”
“那咱们就谁也不嫌弃谁,以后多来往?”牛氏说完,爽朗一笑,“其它事情,我都无所谓。就是芳菲这孩子从小苦了些,有些事我也不方便明说,她这孩子哪怕受了委屈也是不说的,报喜不报忧。以后,我就得问问你了。”
言下之意,裴府的动静,牛氏会问王氏。
王氏笑道:“你尽管放心,芳菲也是我的大侄女,我绝对站在她这一边。你不知道,这孩子实在是大方,一直关心我们住得好不好,吃得好不好,持家有道。”
如此一来,牛氏心中满意,总算是直接在裴府安插了一个眼线,无非就是出点好处银子罢了,她绝对出得起。
另一边,苏承月和苏承云一左一右坐在冯氏身边,把冯氏也哄得开开心心。
裴玉敏一看,突然觉得自己母亲、舅母、小姨母跟人家苏家人比起来确实差远了,偏偏还一个个的端着勋贵夫人的架子,从来都不知道要哄着祖母高兴,否则自己的母亲早能解除禁足了。
裴嫣儿一转头就瞥见裴玉敏发呆,突然就问她,“二姐姐,你怎么不吃啊?”
裴玉敏回过神来,笑道:“只是觉得世事难料,昨天还想着能不能活命,今日就突然和亲戚们有说有笑坐在一起了。万事逃不过一个命字。”
裴嫣儿笑看着裴玉敏。
“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二姐姐,我发现你变了。”
“哪里变了?”
“我觉得你长大了,以前总是冲动喜欢斗嘴,喜欢不讲道理,现在是真变了,变得越来越明事理了,不愧是要做燕王侧妃的人呐。”
“你也变了,从前觉得你木讷,如今倒是小嘴挺甜的。”裴玉敏笑道。
她们的温馨对话也传进了裴芳菲的耳朵,裴芳菲没想到,因为昨日的一场动乱,牛氏的冷静指挥,竟让裴府的家庭矛盾都缓和了些。
裴芳菲突然想起,肖澈的大氅还在自己这边,她没让换洗房的人去洗,而是让若竹悄悄洗了,今日晒干后,她就让邱勇送去四扇门,还给肖澈。所以今日,她带着若梅和若兰来苏府,若竹留在裴府。
用过午膳,大家心情都不错,裴玉敏、裴嫣儿和裴永颜、裴永贞一起放风筝、钓鱼,悠闲又愉快。
裴芳菲则是看着冯氏打叶子牌,今日牌桌上还有王氏、苏承月和苏承云,牛氏笑着招呼大家吃糕点瓜果。
过了两日,京中就迎来翻天覆地的变化,朝中凡是跟睿王一党有牵扯的官员,不是流放就是贬去外任,有几个侯府、伯府甚至被贬出京,削爵流放。
最令大家震惊的是,这批削爵名单里还有阳明侯府郭家,不过并未流放出京,只是念着祖上功勋,从一等世袭的侯爵府成了郡侯府,且只世袭三代。这对阳明侯府来说,是个巨大的打击,从前有多么热闹的圈子,如今就有多凉。
在大楚朝,公、侯、伯爵都有上朝的资格,但郡公、郡侯这样次一等的爵位就没有上朝资格了,说穿了就只有一个爵位享受俸禄,没有实权。
十二月初六,是个宜进香的日子,冯氏带着裴府女眷们去相国寺,自从动乱过后,就有不少勋贵世家的女眷们来进香,相国寺每日都是人头躜动。之前,还算来的人少,如今,都是整府女眷们一起来。
前殿中间广场上,青铜鼎香炉里插着的三根大香,一直不停燃烧了,烧完又再烧,一轮接着一轮,实在是香火鼎盛。
原本,冬天的相国寺显得有些萧条,现在一看却不是,热热闹闹比过年时丝毫不逊色。
“等腊八宫宴过了,我府上开宴,你一定要来。”泗阳郡主今日也来到相国寺,她一眼就看见冯氏了。
“吓我一跳。”冯氏刚叩拜完。
“你胆子这么小了?这次,大家都是否极泰来,自然要庆贺一番。”泗阳郡主笑道。
“不行吧?宫中刚出了事,咱们就庆贺,是不是该低调些?”冯氏轻声道:“圣上的心情如何?腊八宫宴又是什么意思?”
以往,每年的腊八节,都是宫中给四品及四品以上官员府邸和勋贵世家府邸赏赐腊八粥,以示恩典,并未有宫宴一说。
泗阳郡主捂嘴笑,随后轻声道:“你可真是一位忧国忧民的诰命夫人。既然动乱已经除去,那当然该高兴了。腊八那天,还要办宫宴。明摆就是圣上要向所有人昭示,他身子好得很,不该急的人千万别急。”
“你怎么知道?”
“我也是昨天进宫才知道的。不过其他府邸的人,今天中午,最迟下午也会接到消息。”
“哎,我是最不喜欢宫宴的,拘谨得难受,又不得不去。”冯氏确实不喜欢。
“嗨,就当去高级馆子吃一顿,有什么的。”泗阳郡主又说了一个八卦,“我昨天进宫,居然看见德阳长公主跪在御书房外,还有其他内阁大臣也看见了。”
冯氏挑眉,略微一思忖就明白了,“该不会是大驸马一家跟睿王谋逆有关系吧?既然阳明侯郭振邦都倒霉了,那大驸马跟他关系那么好,能脱得了干系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