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世卿也觉得惊讶,皇上竟单独召见了楼冠山,一般说来,中低阶官员是很少有机会被皇上单独召见的。他做五品吏部给事中的时候,从没有被圣上召见过,如今刚升职做正三品的吏部右侍郎,估计也未必有机会和圣上单独说话。
而且这番话,听着是暗示,实际是圣上直接做出了承诺,若是苏府和牛府竞选皇商,必定能中。
楼冠山笑道:“当然是遵从先前父亲所说,不掺和。我说,咱们苏府和牛府都是不大入流的商户,若真做了皇商,恐怕惹出笑话。圣上您也知道的,我初来朝堂也惹了不少笑话了。实在不敢妄想其它东西。”
“圣上怎么说?会不会觉得我们不识抬举?”牛氏问道。
“不会,圣上非常和蔼,哈哈大笑,还说我这小子唱歌实在难听,以后别唱了。”楼冠山说完打了个酒嗝。
裴世卿松了口气,不过按照岳父的脾性,确实不适合做皇商,这位大嫂牛氏若不是女人身,做皇商是极好的。
至于牛家本家远在晋北,是不可能来京竞选的,况且人家天高皇帝远的在老家做豪强世家不好么。
曹霹维看着自己杯中的酒,叹了口气,他现在觉得回京做武官没什么意思,还是怀念在边境就职的日子,天天骑马巡回,要不就是跟同样直爽的同僚们、上峰们一起喝酒烤肉,有时候还会有半夜群攻外族蛮夷的日子。现在回京,虽说吃穿用度各方面都比边疆好,可这官场真是麻烦,说话做事每天都要留十八个心眼子。
这样想来,曹霹维不得不佩服裴世卿和楼冠山了,做文官的可比做武官的,要动的心思更多,稍有不慎罢官是小,丢命是大。
苏承月等女眷听后,心中也落下一块石头,贸然答应肯定不好,不答应似乎也不好,圣上不计较就行。
之后,苏承月就扶着楼冠山进去休息。
午膳结束后,众人自顾自玩耍,苏老太爷也喝得满脸通红,休息去了。
曹霹维和裴世卿在抱厦里下棋,一盘接着一盘,棋逢对手,谁也不服谁。
女眷们则是坐船游湖,跟上次一样,茶点果子都准备好了。
冯氏今天跟牛氏、苏承月、苏承云一起打叶子牌,裴芳菲笑着给她们端茶递水。
“这龙眼好吃。”苏承月忍不住赞道。
“我再剥一个给您吃。”裴芳菲笑着给大姨母又剥一个。
“那岭南荔枝也挺好吃的。”冯氏忍不住开口。
“好,我给您剥个荔枝。”裴芳菲又剥了一个荔枝。
这岭南荔枝用冰水泡着,即使这样,两三日内就得吃完。
牛氏笑道:“咱们那时候还在江南的时候,因为离得远,高价买来的岭南荔枝,没多久就烂了。京城倒是还好,离岭南稍微近些。”
苏承云笑道:“是啊。有些当地水果特好吃,离它近些的周围城镇都能买到吃到,离得远的就麻烦了。路上保鲜再长途马车运送,也保不了几天。”
当年,苏承云跟曹霹维在南疆边境戍守,离粤广最近,那里的水果之一的菠萝蜜就非常好吃。当时,她怀孕时天天都吃。如今进京了,反而没见过这种水果。
“哎,轮到你了,倒是出牌,想什么呢?”牛氏问苏承云。
苏承云这才回过神来,“我在想,弄一种新鲜水果进京,不知行不行,但是京城的气候不适合种。”
“都是当家主母了,还有空做生意呢?何必累着,产业够多的了。”苏承月劝道:“我只一个儿子,都觉得累。你还有两个儿子,怎么想起要做生意了?”
苏承云笑道:“儿子们大了都念书了,还有什么好操心的,顶多以后娶媳妇掌掌眼就行。自己不得搞点乐子呀?”
“没听说搞乐子就想做生意的。你那丝绸生意和绸缎庄子就够你忙的了吧?还想弄水果?真有你的。”苏承月常常觉得自己裴嫁太多,每天看厚厚一沓账本,逢年过节计算这个费用那个费用,简直头大。虽手下也有能人带代劳,毕竟自己的产业,自己得有数,不能全指望外人操心。
听着她们姐妹二人的谈话,就知道都是经于营生的,且陪嫁的铺子不知凡几,当年苏氏进裴府的时候,冯氏就见过这个儿媳的嫁妆单子,很长一张,可以装订成册。
牛氏笑道:“嗨,你们想做生意就别另外开铺子了,我送几个,你们去经营。我都累了,每天看不完的账本。你哥哥也是,每天晚上都要看很多。”
苏承业作为苏府继承人,每天的事也很多,苏府在京城也有铺子和钱庄,铺子就是明面上的,钱庄却是别人代管,苏家做幕后老板,账目需要天天跟进、核实。
此时,湖边上,牛氏的大丫头正在招手,船娘就把船靠岸了。
“夫人,好像有点事,刚才湖边有一群人,现在又没了,奴婢也没看得很清楚。姚黄姐姐招手让我们上岸呢。”船娘在船头禀道。
姚黄是牛氏身边的大丫头。
牛氏心道不好,上次也是,来了一大群人把苏老太爷带走了,今天不会又是那群锦衣卫吧?
女眷们都上岸了,曹霹维从抱厦里出来,裴世卿不见人影。
“怎么了?小妹夫呢?”牛氏问道。
冯氏皱眉,心中有不好的预感,“是不是世卿出什么事了?”
裴芳菲赶紧扶住祖母冯氏。
“他们只是带小妹夫回去问几个问题。若是无事,就放他回裴府。”曹霹维说道。
刚才他还和裴世卿一起下棋,转眼间,锦衣卫就来了,这次来的不是上次的那位肖大人,是个体型健壮脸上有疤的男子,同样也是锦衣卫镇抚司,王大人。
冯氏有些着急,“到底是为了何事?”
“听说是前任的吏部尚书李大人,被十几人告发收受贿赂、结党营私、以公谋私。所以吏部的诸位大人都被带走问话了。”曹霹维站着,他打算明日和楼冠山去打听情况。
裴芳菲问道:“带走父亲的是上次那个带走外祖父的肖大人么?”
曹霹维摇头,“是另一位镇抚司,王大人。”
冯氏皱眉,手都在发抖,“这事不对,应该先让大理寺带人去问话,怎么就突然越过大理石,直接让锦衣卫带回问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