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氏思忖片刻,然后看了看裴芳菲,嘴角微翘,“也是,三丫头病了那么长时间,原就是小小的皮外伤,是该请个什么人来做法了。道士毕竟都是外男,不合适。”
“祖母,不如请碧云庵的尼姑吧?”
“也好。碧云庵的尼姑最是懂规矩,不会乱来。”
碧云庵这个地方除了是京中出名的贵妇小姐们犯错被送进来关押的地方,也是一个进香的地方,不止有厉害的专门教训犯妇的婆子,还有念经超度、驱邪的尼姑。
只是,因专门管教高门勋贵后院女眷而出名,它的后一项作用显得微小许多,请碧云庵做法的府邸比较少。
冯氏让下人拿着自己的名帖去请碧云庵的尼姑前来内院做法。
这事,郭氏还是最后一个知道的,但没有多说什么,这些日子,她也觉得裴珍儿这个庶女矫情了些,一会儿觉得大厨房的吃食不够精细,一会儿半夜里请太医,到底是裴世卿喜欢的女儿,裴世卿惯着娇养着,郭氏心里早不舒服了。
“夫人,等会儿碧云庵的师傅们就要去三小姐的院子里做法,您也得去看着。”郭嬷嬷扶着郭氏。
郭氏用帕子掩唇笑,“这府邸真是稀奇事一桩接着一桩,莲姨娘那对母女偏要戏多,老夫人明显不高兴了。本就是小伤,偏偏搞得如此矫情,也是活该。”
“听说驱邪这法子是大小姐提议的。”
“管她们是谁提出来的,照我说,提得好。”郭氏早已看不惯莲姨娘母女两的矫情做作,从前抓不到她们的小辫子,又忙着对付裴芳菲,如今正好,有人出手教训莲姨娘母女,她也跟着高兴高兴。
尼姑们刚一进府,还未到裴珍儿的院子,裴芳菲就去见面。别人不认识这些人,裴芳菲是认识的。
领头的净德师太,前世的时候可没少针对裴芳菲,但净德师太也好说话,那就是看银子说话。
“这位便是净德师太吧?果真神仙一般的人物。”裴芳菲对着净德师太微笑。
净德师太不曾想,这位没见过面的小姐竟见过自己。
“阿弥陀佛。小姐谬赞,贫尼当不起神仙二字,出家人而已,看小姐您风姿绰约必定是嫡出小姐吧?”净德师太双手合十,身后的小尼姑们也是。
但她们都在偷偷打量裴芳菲。
裴芳菲笑道:“碧云庵之前在三清庙会做法事时,正好见过师太您。那会儿,我还小呢。”
两年前,碧云庵确实在京郊的三清庙会时当众做法事,不过当时的裴芳菲根本没去,顺嘴编了个见过的理由而已。
“原来如此。”
“这是一点小意思让各位师傅们喝茶的。我那三妹妹本就是皮外伤,一点小伤,不知怎么就起不来床,麻烦师太您,好好给她驱邪。”裴芳菲拿出一张银票递给净德师太。
她知道净德师太不会接,但师太身边的大徒弟净宁会接,所以直接交给净宁。
净宁师傅有些意外,但还是接过了,看了一下数额,还挺满意的。
净德师太果然没有推辞,肃容道:“大小姐放心,贫尼一定好好驱邪。”
碧云庵的婆子也好,尼姑也好,都是势利之人,根本没有什么菩萨心肠,她们对于高门世家后院的事情也颇为理解,不过就是女人间的事情,最会看眼色行事。
梧桐院中,裴珍儿才听说今日有人要给自己驱邪。
“祖母闲的没事,为何要给我驱邪?”裴珍儿十分不满。
话音刚落,郑嬷嬷就自己进来了。郑嬷嬷和冯嬷嬷一样都是老夫人冯氏身边的人,她进来肯定是重要事通知。
“禀三小姐,您一直好不起来,老夫人心急如焚,特意请了碧云庵的净德师太给您驱邪,您放心,没有外男。您只需躺在床上即可。”
“我,我只是病了,没有中邪。”裴珍儿忍不住道。其实她活蹦乱跳的,就是享受众星捧月的感觉,就是想让裴嫣儿内疚,顺便让裴芳菲的舅母也晦气几日罢了。
新宅子,有人在里头流血了,可不让住着的人都不爽么?再说,这些日子,苏牛氏又是送药膏又是送药材又是送好吃好用的,裴珍儿也受用。
可是这些行为已经让裴芳菲怒了,这裴珍儿既然不懂见好就收,那就收拾她一番。
郑嬷嬷肃容道:“三小姐,眼下驱邪的师太已经来了。老夫人亲自用自己的名帖去请的。碧云庵是京中最出名的尼姑庵,您就放心吧。”
这话不知是安慰还是嘲讽,郑嬷嬷说完就站到一边,挥挥手,门外进来一群婆子,把内室、穿堂、前厅的桌椅全部搬出去。
又有婆子进来洒水,之后,碧云庵的师太尼姑就进来,她们围成一圈在裴珍儿的内室中念经。
一共十个尼姑念经的声音还挺大,裴珍儿听得头疼,她很愤怒但不敢发火,直接把床帐放下,双手捂住耳朵。
郭氏、莲姨娘赶到的时候,就见碧云庵的师傅们坐在穿堂的地上,这里事先已经铺好蒲团,至于净德师太就在院子中间摆好神坛开始作法,口中念念有词,手里还拿着一把剑慢慢舞动着。
更有意思的是,裴嫣儿不知何时已来,她跪在院子中间的蒲团上,仿佛是在祈祷些什么。
郭氏靠近听了一会儿,然后笑道:“嫣儿是个好的,正在祝珍儿早日康复。”
然后回头看了一眼莲姨娘。
莲姨娘挤出一抹难看的微笑,“一家子骨肉姐妹总是亲的。今天过后,珍儿一定会好起来的。”
随后,裴芳菲也来了,她跪在另外一个蒲团上,嘴里也念念有词,正好能让莲姨娘听见,“保佑三妹妹早日病好。不然我舅母也心里不安,祖母就更不能安心了。”
净德师太做法完毕后,又端着一碗符水进去内室,往裴珍儿的床上洒,裴珍儿的枕头、被子、身上衣裳都湿了。
她气得想要呵斥这些尼姑,但始终没有开口,毕竟她现在还“病”着。
先前的得意烟消云散,前几天亲娘还劝自己可以“病”好,但她不听,还想着折腾几日,今日可算是尝到苦头了。
此时,裴芳菲和尼姑们一起在内室、穿堂等地方贴驱邪符,这符用朱砂笔画着奇怪的图案,看着就很不舒服。
“大姐姐,你在干什么?”裴珍儿质问裴芳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