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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名女修能有这般姿态, 其实不是因为她们看着眼下情况觉得左天行手上的那枚天地源果就必定会落到她们手上, 而是因为她们师门中已经有人取得了一枚天地源果。
正是因为有了那一枚天地源果打底, 所以左天行的这一枚天地源果对她们而言就不是绝对的重要了。
两位女修甚至还会在偶尔的时候说说话。
“师姐, 前面的那个带着天地源果的修士,”『色』如春花的女修皱了皱眉头, 才说道, “怎么看着, 那么像袁师兄的一个朋友?”
被唤作师姐的女修听着这话, 凝神想了想。
修士的记忆力真的很强, 尤其是修为高深的修士。当他们需要, 他们甚至能够将偶尔一瞥,完全没有入过心的人与事桩桩件件地说个完整齐全。
所以当女修着意去回忆的时候, 她也很快就想起来了。
面如满月的女修眯了眯眼睛,目光再一次扫过前方的那道剑光,穿透剑光的阻隔, 看到剑光里的那张面孔。
“左天行?”她说道, “真的是袁师兄曾指给我们看过的那个景浩界左天行。”
得到师姐的肯定,那师妹就更奇怪了。
“可是,当时袁师兄不是说,左天行所在的景浩界已经到了世界晋升的边沿, 并不如何需要天地源果的吗?怎么这会儿, 这左天行会为了一枚天地源果拼成这个样子?”
精血在修士手上妙用无穷, 甚至是修士落于绝境时保命的关键, 不是轻易能够动用的。
而现在, 这左天行就在燃烧他的精血。
且就她们两人所知,这已经不是左天行燃烧起来的第一滴精血了。
“应该是景浩界那边出了问题了。”
也不知到底是晋升失败还是别的什么问题,总之,景浩界该是真的出事了。甚至
“师妹,你再细看。”
听得自家师姐提醒,那师妹倒也真的凝神往左天行方向看了过去。
这么一仔细察看,那师妹也看出问题来了。
“师姐,”她又皱起了眉头,“那左天行的修为,像是比之当年的时候,还要弱了?”
当年她们两人都没机会进入混沌岛屿,不过是被几位师长带着过来开眼界的,只能在混沌岛屿外头等着。但袁师兄却不同,他是入岛了的。
哪怕他们世界得到天地源果的那个人不是袁师兄,也不能掩盖他比她们强的事实。而袁师兄出来之后,可是还指着左天行跟她们说左天行比他强的。但现在
那师姐点头,“确实是弱了。”
强与弱,哪怕不曾真正的比试过,也能通过气息感知。尤其是实力相对更强一点的强者。
那师妹颇觉奇怪,她也就说道了出来,“难道这左天行这段时间是出了什么事情了?”
如果真是这样,那就不奇怪了。
她师姐沉『吟』不语。
景浩界的晋升起了变故,左天行自己的修行又出了问题,以致于他得为了一颗天地源果在她们这样曾经弱小于他的修士面前拼命。这样的事实,便是这两位女修也不由得生出了两份唏嘘。
可饶是这样,两位女修脚下祥云的速度也没有放慢半点,相反,它还更快了。
左天行其实有察觉到后头跟得最紧的那朵祥云追逐间显『露』出来的眼熟路数,也约莫猜到它应该是跟他的某一个朋友有些渊源,但左天行也没天真到以为他们能抬手放过他,让他带着这枚天地源果离开。
别说那祥云上的人只是跟他的某个朋友有渊源,就是他的朋友当面,也没有这个可能。
私情是私情,公义又是公义。
一枚天地源果关乎宗门传承,关乎天地眷顾,没有谁能够轻易舍弃。
左天行一催身上真元,速度本已有些放慢的紫浩剑剑光顿时又将速度稳定了下来。
急速遁行的剑光掠过长空,破开茫茫云天,没有分毫痕迹留下。然而,后头追逐的宝舟、剑光、云光等等的阵容也都随着他穿过的地界增长而不断地增加扩大。
长在这混沌岛屿上的天地源果一次只结出四十九枚,哪怕这枚天地源果已经有主,哪怕那主人左近还不断有别的修士接近,只要拿着天地源果的修士没有将天地源果带入世界,那就没有人会放弃。
哪怕这枚天地源果到了自己手里也会让他像无数前人一样死追不放。
四周不断有修士聚拢过来,左天行面『色』冷凝,心神运转到了极限,手中剑印飞快掐出。
“铮。”
一声剑『吟』响彻长空,紫青『色』的剑光迅疾,在所有人的目光中几如游龙一样寻着一个间隙冲出了围拢,向着远方疾飞而去。
就像先前的每一次一样。
所有跟在左天行后头的修士中,还是以追了他最久的那一朵祥云反应最快。还没等别的人反应过来,祥云御空,跟在剑光后头就追了过去,留下那些剑光、云光、宝光在后头滞了一滞。
祥云之中,身披飘帛的两位女修看着远处几乎脱出了她们追逐范围的紫青『色』剑光,也颇有几分感叹,“左天行果然不愧是能被袁师兄视作挚友的修士,单就这手纵剑遁行,也够让人刮目相看的。”
另一人也叹道,“可惜了。”
真的是可惜。但凡这左天行能有当日他与袁师兄相交时候的修为,凭他的这一手,也该是能甩开她们的。可现在么
叹完之后,两位女修却也不手软。
她们同时伸掌往下一按,真元运转,灌入祥云之中,云光速度顿时又提升了一分。
随着那道白『色』云光速度的提升,白『色』云光与紫青剑光之间的距离也在一点点地缩减。
局势的天平正在往对左天行不利的那一头倾斜。
左天行心中明白,他一时也确实没有别的办法再提升速度,只能暂时将它搁置,转而琢磨起了怎么才能真正地脱身。
要从这种追逐中脱身,既困难也容易。
困难的先不说,容易的是真的容易。只要他将怀中的这枚天地源果随意往一个方向抛出,自己脱身,那绝没有人再来拦截他。
可是不能。
他不能。
整个混沌岛屿就只有四十九枚天地源果,更何况岛屿开放至今已有相当不短的一段时间,没有人知道到底有几枚天地源果被人送出了岛屿,同样的,也没有人知道这岛屿里现下到底还剩下几枚天地源果。
他这里的这一枚可能仅仅只是四十九枚天地源果中的一枚,也同样可能是这岛屿中仅存的最后一枚天地源果。他若是放手将这天地源果丢弃,哪怕后头他补足了真元调整了状态再杀回来,也绝没有可能再将这枚天地源果拿到手。
他只有一个人,别人却有同伴接应。
他比不得。更何况,以他现在的实力,想要将那些人全部镇压,简直就是痴心妄想。
他若真做了这样一个选择,他原本预想中的战略『性』放弃就会成为真正的放弃。
而若是他不愿放弃这一枚天地源果,他就是自动选择了最艰难的那一条路。
他需要将这枚天地源果送出去,且还一定要送到景浩界里。
左天行心思电转,将所有可能出现的情况全数纳入考究范围,然后又快速地一一排除。
左天行心中的算盘打得快且响,很快的,他就将所有的可能『性』都排查了一遍。
然后,他笑了,笑得很是苦涩。
剑光急速遁行,而被遮掩在剑光最中央的左天行的心却不断不断地往下坠。
因为他发现,他想要护住这一枚天地源果,唯一的机会,其实是净涪。
他需要净涪。
无论是接应也好援手也罢,净涪是他唯一能想到的,也是唯一能得到的帮助。
可是同时,左天行又清楚地知道,机会很渺茫。
原因很多。譬如他出来的时候净涪还在闭关,他不知道现在这时候净涪到底有没有出关;譬如他虽然将最后剩下的那一枚混沌岛屿的通行符箓留给了净涪,他却不知道净涪是不是愿意出来这一趟;又譬如,纵使净涪这时已经出关,能够且愿意跑这一趟,谁又知道那一枚通行符箓有没有被人动过手脚,能不能顺利将他带到岛屿来;还譬如,哪怕净涪这时候已经在这座岛屿里头了,可这茫茫天地,谁又知道净涪在哪里,他们能不能碰上;最后,就算能碰上,他也不确定他和净涪联手能不能挡得住其他人伸过来的手,护住这一枚天地源果
不确定的因素太多太多了,左天行真不知道最后结果能不能如他所愿。
左天行脸『色』沉了很久,但当他抬头,他看见了四周高远的混沌『色』虚空,看见了他脚下踩着的紫浩剑。
为了尽可能地提升紫浩剑的遁行速度,左天行此刻是真正做到了心合剑体、神融剑意的身剑合一。
身剑合一状态中,左天行既是紫浩剑,紫浩剑亦是左天行。
所以这会儿虽然是紫浩剑在这一片虚空中急速遁行,但事实上,左天行也是急步行走在无尽虚空之中。
无尽虚空无有边界,无有『色』泽,看着空空『荡』『荡』仿佛能让人像人的目光一样无所阻拦地穿梭探索,但事实上,因为急速飞行,左天行清楚地感觉到那从无尽虚空中涌动着的挤压和『逼』迫。
他速度越快,虚空中的阻拦就越大越是沉重。就像他越想要护住怀里的那枚天地源果,周围对他的阻拦和『逼』迫也就越加强大。
可是。
他还是想要。
他还是想要护住怀里的天地源果,就像清楚感知他意志的紫浩剑也越更想要加快速度。
这一刻,紫浩剑与左天行之间的那一层虚淡但确实存在的膈膜被自两侧燃起的火光焚烧殆尽。于是这一刻,人与剑之间的联系前所未有的紧密。
紫浩剑陡然爆出一声剑『吟』,剑光遁行的速度同时又拔高了三分。
后头一直紧追不舍且同样在逐渐『逼』近的祥云顿时又被拉开了一小段距离。
祥云上俏立的两位女修同时皱起了眉头。
但她们也只是对视了一眼,都不用多说什么,便同时将手中真元一催,加快了祥云云光的遁行速度。
双方的距离是在靠近还是被拉远,左天行也都不在意了。
他脚下剑『吟』铮铮,胸中剑意激『荡』,便连识海里,那一枚始终沉寂的剑魂也开始抖动,呼应他那满腔的剑意。
左天行身合剑、神合剑,几乎人也化作了紫浩剑的一部分,整个人都镀上了一层紫浩剑的紫青剑气。
随着剑气一寸寸攀上左天行的肉身,左天行头顶虚空所在忽然响起一声琉璃破碎的声音,然后,一条紫青『色』的神龙飞出,在他头顶虚空位置盘旋环绕,神龙之后,还有一只金璨辉煌的神凤紧随。
这龙与凤,是左天行的气运显化。
虽然因为他这时脱离了景浩界,一身扎根在景浩界的昌隆气运被牢牢压制,一直没有发挥作用的时候。
但这会儿不同了。
或许是左天行的心念坚定到催动了他的气运,也或许他剑魂的震颤,触动了紫浩剑内中最隐秘最不为人察觉的那一道印记,还有可能是景浩界天道也有所动作,总之,当这龙与凤脱身,当这不落人耳的龙『吟』声与凤鸣声响彻虚空,左天行心中忽然升起了一种感觉。
向东。
他甚至都来不及犹豫,脚下紫浩剑就猛地一个转弯,向着东方的位置冲了出去。
而这个时候,东面的位置,也有一道剑光破空而来。
一直追在左天行后头的那两位女修看见,同时皱了皱眉头。
这左天行,是昏了头了还是怎么的,没看见那方向也有人追来吗
左天行是看见了的,但他脸『色』不变,连眼神都没有半分波动,御使着紫浩剑就冲了过去。
那一往无前的气势,压得那位刚刚出现的修士都有些愣。
而也就是那么一愣神的工夫,紫浩剑所化的紫青『色』剑光已经带着左天行越过了他,向着他来的方向冲去。
那位修士也不是并不是草包,在左天行越过他身侧的那一刻,他已经抬手,一道剑光劈向了左天行所在的位置。
他以为剑光里的左天行会避开,这样,他就能拦下这个带着天地源果的修士了。
然而,他想错了。
左天行避也不避,任由剑光劈落,自己死死地盯着前方,直向着前方而去。
左天行的剑光确实快,但来人的速度也不慢。左天行险险避过了那一道剑光的剑芒,却被随着剑光落下的剑气劈了个正着。
“嗯。”
一声闷哼脱口而出,可左天行却连一点停顿都无,竟带着伤直接往前冲。
紫青『色』的剑光须臾远去,只留下了虚空中洒落的鲜血。
祥云上的两位女修和后来剑光中的剑修对视了一眼,同时出手。
剑光中透出一缕剑气往外头一卷,带了几滴还透着暖意的鲜血回来。
那祥云中的两位女修也不慢,她们脚下的祥云中飞出一道淡青『色』的云气,也给她们带回了几滴鲜血。
不过是几息工夫的停顿,拿到左天行鲜血的两方就已经通过手中的鲜血推演出了左天行所在的位置。
他们并不言语,也没目光上的交接与碰撞,那云光与剑光就向着他们算定的方位冲了出去。
左天行早在受伤的那一刻就知道会有这样的结果。
哪怕是专修剑术的剑修,也并不缺乏这样的感知手段。
可是比起被围拢,他宁愿选择被定位。
不说一直追着他不放也从来没有被他甩开过的那道云光上的修士,就是后来遇到的那位剑修也比他强太多。
他就是手段尽出,也只能堪堪保住自己的命,天地源果还是得被夺走。就是他愿意拼了这条命不要,也还是一样的留不下。
剑光带着一种斩绝一切的气势向着东方冲去的时候,身在东方的净涪本尊也察觉到了异样。
这异样并不是像左天行那样的触动,而是来自于身在景浩界的佛身。
佛身已经走出了小乞儿的山洞。他正站在洞口边上,望着头顶那一片天空。
这时候已经是傍晚,天『色』该开始发暗了,但原该往下沉的夕阳却还生生地挂在西山的山头上。连同着东边那轮显白的月牙,像是天地的一双眼睛。
而那双眼睛
西山山顶上那一轮总不肯落下的夕阳是暗红的,东边山顶上那一轮迫不及待就显『露』出来的月牙不知是被另一边的夕阳光芒映照还是别的什么原因,看着也透着红。
像是谁泣血的双眼。
此时,那双眼睛正直直地望着他。
净涪佛身心下叹了一口气,合掌垂头,向着天空的方向探了探身。
他拜了一拜后,也不理会旁的,盘膝就在地上坐了下来。
许是知道他答应了,也或许是时间到了,西山山顶上的那一轮夕阳终于往下沉了落去。
净涪佛身没再在意这些,他盘膝坐在地上,从手腕上褪下那一串短佛珠拿在手上,然后又从他的随身褡裢里取出那一套木鱼放到身前。
他一手拿起木鱼槌子,一手拿定那串佛珠,垂落了眼睑。
“笃,笃,笃”
整齐而暗合某种妙理的木鱼声响起,清清朗朗地传了出去。木鱼声中,隐隐的夹杂着几声细细暗暗的珠子拨动声。
渐渐地,一缕金『色』佛光在净涪佛身身后升起。那佛光铺展开来,虚虚勾勒出一尊比早先时候更虚淡朦胧三分的金身佛陀虚影。
金身佛陀静坐净涪佛身背后,仿佛无所知,无所觉,无所感,但同时,远在无尽虚空之外的那座混沌岛屿上的净涪本尊,却听到了从佛身那边传来的声音。
‘往西,左天行在那里。’
净涪本尊自然而然地转了个方向,边往前走边问道,‘他怎么找的你?是天道么?’
佛身简单地应了一声,‘嗯。’
净涪本尊脚下速度还是和先前一般的不紧不慢,但他的身形却仿佛是踏穿了虚空一般,不过一步迈出,就蹿到了他目光的尽头。
‘需要我找一个匣子么?’
佛身既没点头也没摇头,‘来不及了,还是尽快赶过去吧。’
净涪本尊就知道了左天行身上一定有一枚天地源果。
他没说话,身形不断往前迈进的同时,手还偶尔往旁边的方向伸一伸。
他每一次伸手,都总会拿着一些东西回来。
这些东西也不是什么,不过就是这混沌岛屿中长着的某一株树木的某一块木块,或者是他经过的某一处地方稍微特殊一点的泥土,又或者是一捧粘稠的水『液』。
零零碎碎的一些小东西,看似很随意,但净涪本尊却挑得相当认真。
挑选够了之后,净涪本尊将手上的东西往侧旁一放,那些零碎东西就被一个气泡包裹着升起,飘『荡』在净涪本尊身侧,但同时,它们也都随着净涪本尊的前行而快速地往前飘动。
也就是说,纵然净涪本尊放开了它们,即便净涪本尊还在快速往前迈进,它们也都还跟在净涪本尊的身侧,也还都在净涪本尊放开它们的位置飘着。
净涪本尊也还是在快速前进,周围的景、物与人都在不断地往他的身后落下。但同时,他的手却也不停。
收取到了足够的东西之后,他就开始往侧旁伸手去拿东西。
先落到他手上的,是被他挑出来的那一块木块。
净涪本尊都不打量,直接就并指成剑,伸手在那木块上划拉几下。
那木块的木身出自这一片岛屿,沐浴混沌之气生长,材质特殊,非是寻常手段能够裁截,所以净涪本尊手指指尖处,透出了一丝紫。
那紫『色』的微芒细微,不见锋芒,却愣就让那木块按着净涪本尊的心意被掏了个空。
净涪本尊挖出了内中的木材,又粗粗磨削了一遍,做成了一片木盖,然后又将其他的那些水『液』、泥土、脂汁调制成膏状,封入那个被掏出来的小木筒里。
如此简单忙活了一番之后,净涪本尊才点了点头,将手上的这些东西收起。
收起东西之后,他身形几个晃动,又穿越了一大片距离,看见远远出现的一片茫茫沼泽。
虽是沼泽,净涪本尊也没想要在这个地方停留,但他才刚抬脚想要跨过去,就转了目光,望向西方所在。
那目光的尽头,正有一道剑光掠过。
看那方向,似是往他这边来。
不是似是,而是就是。
那一道剑光,净涪本尊就是远远地看见一点,也能认得出它来。
不就是左天行的那把紫浩剑么?
净涪本尊眯了眯眼睛,同时看见跟随在那道青紫剑光后头的云光和剑光。
他顿了顿,道:‘我需要宝塔。’
佛身还在敲着经,听得本尊这么一说,也还是没有停下他手上的动作。
他身后的那尊虚淡的金身佛陀就重新敛作一缕金『色』佛光,遁回了识海世界。
并不单单是佛身,便连此时还在无边暗土世界里闭关的魔身,身下也有一道幽黑魔气飞出,落在了识海世界里。
净涪三身一体,识海也是共同的识海。只要他们三身愿意,随时可以通过识海调用其他两人的力量。
这也是分化出三身的便利之一。
但说起来,平时净涪分化三身,其实也真的是分化了自己的力量。他们三身各自执掌的力量只是净涪实力的一部分,并不真就是他的全部实力。唯有他们三身聚合,所能调用的力量,才是真正的净涪的实力。
净涪本尊看了一眼识海世界,见得识海中魔气与佛光各占一边,中央是一缕至纯至粹未曾有过丝毫变易的紫气。
他重新转回目光,看向天边。
来人速度是真的很快,不过是几个目光来回的工夫,他们就已经到了净涪本尊的身前。
当然,最先经过净涪本尊的,还是左天行。
左天行见得站定在沼泽边上的他,伸手从怀里取出那枚天地源果抛向他,边吼道边回身,“快走,我拦下他们。”
紫青『色』的剑光冲天而起,遮挡住了后头所有人的目光。
剑光之中,磅礴剑意震『荡』开来,直如一场高高掀起的海浪,冲扑向后头的剑光和云光。
净涪本尊伸手一捞,便将那枚天地源果捞住。
他没按左天行说的那样纵身就走,而是转手直接将那枚天地源果塞入了他先前粗粗制作出来的简单木盒子里,然后拿出那个小木筒里装着的脂膏飞快抹过木盒表面。
左天行正以一种拼命的架势冲向那边的两人,想要尽自己所能给净涪争取脱离的时间,但他没想到他才刚将天地源果交出去,刚升起剑意扑向那些人,先前天地源果一直无法遮掩的气息就完全没有了。
天地源果的气息没有了,净涪的气息还在。
左天行抽空回头看了净涪一眼,面『色』真的是一言难尽。
净涪本尊难得对左天行笑了笑,将手掌抬起,虚虚往上一托,一座九层的幽幽寂寂的暗『色』宝塔出现在了他的手掌之上。
说起来,他跟佛身说要“宝塔”,是因为他不想打扰魔身,所以退而求其次的选择。但事实上,这会儿最适合也是最得用的,还该是幽寂暗塔。
幽寂暗塔出现在净涪本尊手掌上的那一刻,净涪本尊脚下的阴影忽然往后一拖,拉出一道人形的影子。
影子初初成形的时候,还勉勉强强能够看出净涪的轮廓,但那轮廓出现不过是一个瞬间,就开始扭曲变形,变得再也没有一丝一毫净涪的影子。
可不是么,那扭扭曲曲的一团,谁还有那个能耐能从那一团里看出净涪的模样来?
左天行看见净涪脸上的笑容的那瞬间,不知是想到了什么,脸『色』一顿,向前扑出的动作虽然还是不停,却硬生生地转了个方向。
而那个方向,是无人也无物遮挡的一片空档。
云光上的两个女修和剑光上的剑修原本都已经掐起法诀和剑诀应战了的,但却愣生生打了个空不说,那道曾经迎面劈来的磅礴剑气也像迎面的一阵微风一样的,连他们身上的衣角都没有吹动一下,更别说伤到他们了。
说起来,这些人是真的以为左天行是要拼命的。毕竟先前左天行都这么拼了,现在遇到同伴,真没道理不给自己同伴拖延争取时间的啊?
可偏偏,左天行愣就是避了退了。
避了退了还不说,他竟还趁着他们应对不及的那一瞬间,纵剑向着远方飞遁。
他真的还是先前的那个修士?真的不是换了一个人?
左天行如何管得了他们什么想法,抓住了那点时机就往外蹿,加速地蹿。
不蹿不逃才是傻子,净涪都来了,还是那般态度,明晃晃的大动作,他不想当被殃及的那条水池的鱼,也确实需要时间和地方调整补养,不逃,留下来干什么?
就是左天行往外蹿的那一呼吸间,也就是那三个修士愣神的那一须臾间,净涪本尊手上托着的那一座幽寂暗塔塔尖上镇压着的那颗暗金『色』宝珠亮了起来。
黯淡的金『色』光芒并不起眼,但当它亮起的时候,谁都无法忽视他的存在。
几乎是下意识地,场中所有人的目光地转向了那颗宝珠。
宝珠的光也是黯淡的幽寂,一瞬间吸引人心神后,虽然不会让人觉得危险,但心志坚定、感知灵敏的修士还是会在或长或短的一段时间里察觉到不妙,从而脱出身去。
原本追逐着左天行而来的三位修士心志和感知确实都很过得去,所以他们其实是能在相当短的一段时间里醒过神来的。可是对于净涪本尊而言,他们刚刚因为左天行愣神的那一点时间就已经足够了,更何况还有这么一小会儿功夫。
幽寂暗塔塔尖上的那一颗暗金『色』宝珠亮起之后,自上而下,镇压在九层宝塔空间内的剩余九颗暗金『色』宝珠也依次幽幽地点亮了起来。
暗金『色』的光芒照耀了一整座幽寂暗塔,却没能破开幽寂暗塔上天然笼罩的那一层『迷』雾与阴暗,反而更将那些『迷』雾和阴暗衬得更沉更暗了一些。
幽幽暗暗的光芒映入人眼,在那三位修士眼底映出一点幽暗的光芒。而与这幽暗的光芒一同出现在那三位修士眼底的,还有净涪本尊脚下的那一片阴影。
阴影落在人眼,投入心底,须臾在人心底的种种杂思杂念中勾取出最不能让他们割舍的心念。
净涪本尊瞥了一眼那三位修士。
他们手上握有的用来追踪左天行的他的鲜血悄无声息地褪去了所有的颜『色』,变成一片灰暗的余烬。
净涪本尊再一步踏出,直接出现在左天行身侧。
左天行只是撩起眼皮子看了他一眼,便又垂落眼睑,继续入定调养。
看他那模样,真的就是那一种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都随你的认命感。
净涪本尊对着他抬手扬起了袖袍,就有一阵风起,裹夹住了左天行。
净涪本尊带着左天行就走,留下被心魔锁困住的三位修士。
很久一段时间过去之后,那位剑修才“噗”的吐出一口闷血,睁开眼睛来。
他抬起手,望定手中紧握着的那柄宝剑。
宝剑剑光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彻底散去,『露』出它那片光滑锋利的剑身。
剑修看着宝剑,眼底渐渐升起一片哀『色』。
“咔嚓。”
一声脆响传来,那由剑修上天下地走遍各处秘境宝地寻得材料并亲自炼制、温养而成的宝剑剑身中央爆出了一条长长的裂痕。
长而深的裂痕侧旁,还有几条细碎的缝隙向着旁边延伸。
于剑修而言,宝剑无疑是他身体的一部分。如今宝剑炸裂,他自己自然也没能好到哪里去。
但这剑修其实还不是最惨的,最惨的其实还是那两名追左天行追得最紧的女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