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下午,陈绣花送走邵东阳和孙维两位公差出门口,继续晾晒豆角,
一条条豆角挂在院子的竹竿上,在太阳照射下,长长短短,滴着水珠。
看着自己做的活儿,陈绣花心里有一种满足。
春天开出花儿,秋天结出果实。
眼看儿子要娶媳妇,她快做婆婆,而她和老公生活越来越有默契。
昨晚陆景川对她说:“等儿子结婚那天,咱也好好置办一套西装,就当补回咱结婚没摆的喜酒。”
陈绣花羞答答地说:“你不是说要赶我走吗?不承认我是你老婆。”
“本来不承认的,谁叫你脸皮那么厚,黏住我二十多年。”陆景川微微笑。
“人家就稀罕你,就要黏住你。”陈绣花温柔地说。
“稀罕我什么!稀罕我天天捶你。”
“好厚的脸皮,还说我脸皮厚。”
“我脸皮不厚怎么捶死你。”
陈绣花晾晒好豆角,坐在树荫下,回味晚上跟老公说的土味情话,她又想太阳快点下山。
夏日长,暑蒸笼,离夏收还有半个多月,人心姑且散漫,如风沙沙摇曳树叶。
这时邻居跑来告诉她,说你老公被抓走啦,怎么还坐得住?
陈绣花不明白,但想起两位公差刚才上门,说找陆景川,想不到是来抓他的。
陈绣花瞬间觉得天快塌下来,那位邻居不忘告诉她,陆景川手上还戴着手铐。
陈绣花差点没晕过去,连忙问他犯了什么事。
她沿着去小镇的路一直狂奔,夏日的风撩起她的衣裳,露出她的红裤头,她完全顾不上。
眼看就要追上陆景川他们,她不小心摔了一跤。
她远远地喊:“他做错什么啦,是杀人还是放火,非要抓他。”
声音悲切而温柔。陆景川回转头,瞪她一眼。
“跑来赶什么,我没事。赶快回去,太阳快落山,家里的鸡不用喂了?”
陈绣花爬起来还想往前走,被陆景川凶狠骂回去。
“再向前一步,等我回去捶死你。”
陈绣花只好站住,她泪眼婆娑看着他们一行人消失在山的另一边。
陈绣花赶紧跑去找二叔,陆明泉正在另一座山坡上,悠哉悠哉地放羊,还忘情吹着口哨。
他在山坡上远远看到大嫂,慌慌张张向他跑来,就知道发生大事情。
他在山坡喊:“大嫂,怎么啦。”
“你大哥被公差抓走啦。”
声音回应在山间回荡,狭小而悠长,如连绵的山脉。
陆明泉撇下羊群,跑下山坡,连问为什么被抓。
陈绣花摇摇头,说她不知道,她想去问问,又被你大哥骂回来。
说出这些话时,她眼角泪水哗啦啦流淌。
陆明泉叫大嫂不用担心,说不定大哥去镇上喝杯茶而已。
大哥是村长,平日跟公差喝杯茶水走动下,联络感情。
陈绣花又摇头,她说喝茶干嘛戴手铐呢。
听到戴着手铐,陆明泉立马慌张,他说得回村召集人商量着怎么办。
她俩赶紧回去,还没到村口,就看到明叔,陆景浩,陆腾飞,黎招娣他们一群人在大树下商议着什么。
看到陆明泉他俩回来,陆腾飞老远就对陆明泉喊:“你还有心放羊,你大哥都被抓走啦。”
“他为啥被抓呢?”陆明泉问。
大家也说不清楚,有个邻居说,公差找村长时,村长在河里游泳,
听他们说好像村长偷别人的老婆,还搞大肚子,被人告到镇上了。
“胡说,他怎么睡别人老婆呢,他每晚跟我睡一起。”陈绣花说。
“我也听不太清楚,想必是村长白天去睡的吧。”
那邻居担心污蔑村长,等以后回来找他算账,语气明显弱下去。
陆景浩见那人说一半不知一半,便生气批评那人:
“明知村长被抓,你干嘛不出来拦住他们,作缩头乌龟。
先把人留下,有事好商量,你一个人拦不住,长一张嘴不会大声喊。”
那邻居也实在委屈,他说两位公差很豪横,怕连他也抓走,他在河里抓鱼连条裤子没穿。
明叔说现在最主要商量怎么赎村长出来。
陆腾飞说明泉放那么多羊,牵几头去当怕得了。
“哪有那么容易,现在首先弄清楚他睡了哪个女人,再找哪个人的老公商量,无非是打一架或者赔点钱的事。”
陈绣花听到自己老公跟别的女人有染,虽然见怪不怪,明说出来时,心里五味杂陈。
这时军伟跑过来,说他嫂子不见好几天,留下几只大白鹅快饿死。
开始以为她回娘家,刚从她娘家人得知,她并没回去。
“莫非是陆景川睡你嫂子,前段时间听梁玉珍说想把围墙砌高一些,我还以为她防小偷呢。”一位邻居说。
“陆景川不是常睡梁玉珍吗?不至于现在才告到镇上去。”陆腾飞说。
“既然梁玉珍想把围墙砌高,必定不想继续被村长睡。可村长不甘心,动粗了吧。”
“难道村长把梁玉珍杀了。”不嫌弃热闹的黎招娣尖叫。
此话一出,震惊所有人,他们觉得合情合理。
陆景川想睡梁玉珍,而梁玉珍不愿意,两人起争执,失手误杀也是有可能的。
“他杀我嫂子,我杀他儿子,一命偿一命。”军伟愤怒地说。
陈绣花扑的一声,晕倒在地。人们乱成一团,众人都怪军伟在事情没弄清楚时,乱说二十四。
菊花赶快端来一盘水,往陈绣花脸上泼,陈绣花没一会就醒过来,
她无声痛哭,众人安慰她,事情没弄清楚前,他们不会让军伟动家明一根手指头的。
陈绣花痛苦又气愤地说:“家明还没成家,没个后代,要杀他好歹等他儿女双全。”
众人又连忙安慰她,说事情永远到不了那个地步,先回屋休息。
军伟被众人谴责,他脸上也挂不住,只好无趣走开,他认为自己没错。
菊花见军伟走开,便开始骂梁玉珍:
“什么好货色,都是千人穿,万人踩的破鞋,还装黄花大闺女,害人累物。”
“我看你还是积点口德,事情还没弄清楚。
如果珍儿确是被村长杀害,我也不放过你们。”
明婶听到菊花骂梁玉珍,她心里十分不爽,
一想到梁玉珍当真丢掉性命,又忍不住悲痛流泪
好好一个人,日前还活蹦乱跳的。
男人看到这几个女人先吵起来,赶紧喝止她们。
黎招娣很识趣,她断定村长不会杀梁玉珍,原因是梁玉珍十分爱慕村长,
要不她为什么不改嫁,赖着咱村不走,想必是村长时常关照她,舍不得罢。
众人也觉得有道理,陆景川最不会为难女人的,他的女人缘一直很好。
虽然年轻时候经常干些偷鸡摸狗的事,但当村长后,轻易不肯出手了。
黎招娣又小声跟菊花说:“你放心,陆景川不会杀梁玉珍的。
前段时间还听梁玉珍说晚上怕猫头鹰咕咕叫,恨不得有个男人去陪她呢。”
“我想也是不可能的事,那么好的男人,谁下得手。
即使那几天不方便,明讲就好,他定不会乱来。”菊花说。
“谁说不是呢,看看男人怎么说吧,咱还是先去看看你大嫂,不知她现在死几回。
她那人经不住事,听风便是雨。
知道我早上煎鸡蛋,她还嘲笑我呢,换作是她,煎石头都不够煎,石山也吃空。
得意的人样,谁不知道她被陆景川晚晚折腾。”
“你别说她了,不知以后她要不要守活寡。”
“担心她干嘛,她还有前夫呢。”
两位妇女手牵着手,笑嘻嘻去探望一个伤心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