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牛追问金珠男人究竟怎么回事。
金珠羞答答地说不出话。
良久金珠才说:“你家菜园子种有茄子吗?”
铁牛不解,怎么新婚之夜无端端说起茄子呢。
金珠笑眯眯地说:“男人就像一根霜冻的茄子,挂在深秋里。”
但金珠又说她对茄子过敏,有一次她爸爸从镇上买了几个回来,用半斤肉丁拌着鸡油。
学着《红楼梦》刘姥姥吃的茄子做法,煨了一大锅。
金珠只尝试两口便全身发痒起红疹。
金珠躺在铁牛怀里,回忆茄子的气味,全身感到一阵阵瘙痒,
手指一会抓胸膛,一会抓大腿,仿佛再次吃到茄子。
铁牛抚摸着她,并轻声安慰她:“不是所有的茄子都会使人过敏的。
茄子也分青茄子,紫茄子,还有黑茄子。
你不是说男人是茄子吗,那你以后忘记茄子,只想男人。”
金珠摇摇头,说她一下子混淆不得,男人和茄子还是有区别的。
金珠说自从那次后,家里再没出现过茄子。
爸爸一直很疼爱她,知道她对茄子过敏,并没再买。
妹妹银珠却对茄子情有独钟,十分喜欢吃,但她不敢求爸爸买回来,给她尝个够。
她便偷偷在自己菜园子种上一棵。
被爸爸发现后,连根拔起,都是因为姐姐对茄子过敏。
金珠喃喃细语,她说她想起茄子便全身瘙痒是一种病,世上无药可治。
铁牛说或许你多吃几遍便适应了呢,解铃还须系铃人。
“别逼我!我怕!”金珠说。
“你还记得茄子什么味道吗?”铁牛双手在金珠身上爬行,比划着一根茄子形状。
“忘记了!”金珠慢慢去回忆。
那是一个傍晚,天空破了一个窟窿,下起大雨。
爸爸去镇上忘记带雨伞,淋着大雨回来,全身衣服紧贴他的身躯。
他从袋子里掏出一根茄子,递给金珠。
他自己忙躲在门角落换衣服。
隔着一扇门,金珠问爸爸有没有淋感冒。
爸爸则说好得很呢,等会煨茄子给金珠吃,茄子又大又长,好多肉。
隔着那扇门,金珠听到爸爸扔掉湿透的衣服,发出啪啪的声音。
这时候小小的金珠懵懂幻想爸爸和她的区别。
爸爸看到妈妈生第三胎时仍是女儿,他脸色不满地说:“怎么还是丫头。”
从那时起,金珠开始观察跟她一起玩耍的男伙伴。
当真发现她跟伙伴是有区别的,爸爸看到三妹所以才不高兴。
金珠开始观察爸爸,她想成为男孩子,让爸爸高兴。
爸爸问金珠喜不喜欢吃茄子,金珠则天真地说,爸爸做什么都喜欢。
哄得爸爸咯咯笑,爸爸从门角落出来,已换上一身干爽的衣服。
他吩咐金珠拿他的湿衣服给妈妈洗。
金珠则说她可以帮爸爸洗,不忘污蔑妈妈洗的衣服不干净。
从那时起,她惊讶于一个小女孩竟看妈妈不顺眼。
爸爸摸摸金珠的头,表示疼爱。
那一年金珠8岁,开始懂事。一个小女孩开始向大姑娘成长。
那一晚她吃过爸爸煨的茄子,睡觉时全身瘙痒,抓到全身红黑红黑。
睡梦中妈妈笑她是个傻孩子。
“你还没回答我,茄子是什么味道。”铁牛说。
“忘记了,忘记了,别逼我。”金珠按耐不住,手指抓痒。
“那我来告诉你。”铁牛说。
铁牛很倔,他不饶人。
一声撕裂的叫喊声,震落屋顶的瓦片,和院子柿子树上的柿子,七个八个接连哒哒落地。
自那晚上后,金珠萌发在菜园子种上茄子的想法。
那一晚也改变好多村里人的想法,他们隐隐约约在梦中听到金珠喊声……
宴席散后,珍嫂子仍舍不得离去,她心里也知道留在铁牛院子里也是徒劳。
她把桌面的碗碟收拢,从井里打起两桶水,这时月光高悬夜空,夜空明亮。
井里也有一个月亮,随着吊桶落下去,摇摇晃晃,若隐若现。
碗碟洗干净,珍嫂子的心也洗得空荡荡。
她乘着月光走回家,夜深露重,酒劲却上来,倍感孤寂。
打开冰冷的院子门,本想要闩上,却被人一脚踹进来。
是村长陆景川!他手里还提着半瓶酒。
“你给我出去!”珍嫂子惊恐喊叫。
“你尽管喊,梁玉珍,看今晚我不弄死你。”
陆景川说着已踩进来,顺便还把门关上。
“你这条恶棍,你滚出去。”珍婶子用力推陆景川,却被陆景川反手拥在怀里。
“在蒲坑村敢跟我较劲的女人还没出生呢,
你再反抗,叫你今晚死在我手里。”陆景川威胁着说。
“欺负一个弱女子,算什么男人。”珍嫂子说。
“我欺负你了吗?我是在可怜你。
你看你活成什么样,嫁过来两三年克死老公,仅有一个儿子,还被婆婆抢走。
今晚铁牛结婚,你又为何流泪。
你也不知羞,人家可是大好青年,还看得起你这晦气扫把星。”陆景川挖苦珍嫂子。
句句刺痛着珍嫂子,她再也忍不住,张开嘴狠狠咬陆景川的手背。
陆景川却并没有生气,反而任她咬。
“我喜欢牙齿锋利的女人。”陆景川笑笑说。
“明知道我是扫把星,你还来干嘛?小心把你也克死。”珍嫂子说。
她咬了两口陆景川的手背后,心里的疼痛缓解许多。
今晚即使没有陆景川出现,她也会注定无眠的。
她以前认为铁牛对她也有意,谁知道他只是不想夜里一个人罢。
可怜今晚她还高高兴兴为他的婚礼尽力。
珍嫂子今年二十五岁,只比铁牛大两岁,如果不是背上克夫的恶名,也挺般配的。
以前夜里互相厮守,珍嫂子以为会来日方长,铁牛定会娶她。
想不到是她自作多情。
珍婶子又捶打陆景川的胸膛。
今晚陆景川像是转性了,骂不还口,打不还手。
可能他心里确定珍嫂子逃不出他的手掌心了。
他拖曳着珍嫂子回屋。两个人在屋里打闹。
“你这个泼妇,你看我手背流血了。”陆景川说。
“你活该,大半夜不在家睡,来我这里干嘛。”珍嫂子说。
“你再说我捶死你。去烧点热水给我泡泡脚。”陆景川说。
“别做白日梦,要我烧水给你泡脚,我成了你的老婆子了。”珍嫂子说。
“以后你就做我的女人,再看到其他男人爬上你的床,我打断你的腿。”陆景川捏着珍嫂子下巴说。
“呸!”珍嫂子唾沫喷到陆景川脸上。
陆景川扬起手扇了一巴掌珍嫂子的脸。
手掌落到脸上却是轻轻的,珍嫂子闭着眼睛以为迎接一场毒打。
“梁玉珍,如你还想在这个村子呆下去,你就好好听话,乖乖伺候我。”陆景川又威胁。
“是要我做你的小老婆吗?你先问问你的大老婆吧,她不宰我,我不姓梁。”珍嫂子说。
“只要你乖乖听话,保证不伤你一根毛发。”
“你以为你是什么,我非要一辈子呆在这里吗?”
“但你今晚是。”陆景川说。
他拿起地面半瓶酒又喝了一口。“赶快烧盘热水,今晚我好好疼你。”
梁玉珍无可奈何,当真起身去厨房生火。
她坐在炉灶前的板凳上,看着火苗在里面摇曳,反映在脸上通红。
陆景川乘着酒性,在背后环抱她,也坐了下来。
梁玉珍不再反抗,惹上这条恶棍或许是上辈子作的孽。
陆景川头靠在她肩膀上,双手紧紧搂着她的腰。
有那么一瞬间,梁玉珍觉得这条恶棍也并不太可恶。
她空虚寂寞的心,需要有个呼吸的动物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