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目光犹如困兽,胡艺涵就被困在其中。
是啊,没有眼前的人也就没有她。从小,她努力地练习跳舞,就是为了获得她少得可怜的笑脸。
撂下一句对不起,她夺门而出。
葛晴搅起杯中的茶,一饮而尽。
真是个傻子,谁家孩子摔门前还会说对不起。
二十年前,她来到这里便是个错误。生下胡艺涵更是个错误,本想借其羽翼凭风起,怎道她前路不明。
差点都忘了,二十年前她也是个大学生。
苦涩的笑蔓延,她环绕四周,这里太破了,住在这里的每时每刻都在提醒她那恶心的过去。
还好要不了很久,她们就会搬家了。
天越来越冷,胡艺涵坐在长椅上,腰的位置隐隐作痛。
望着灰白的天,她不禁想起了江栩救她的那天。
那个人是她的盖世英雄,却不是真命天子。
大一开学见他觉得诧异,因为那个时候他们还在冷战,原因呢她记得很清楚。
集训期间的一次演出,舞台拉扯的绳子发生断裂,自此她的腰出现了问题,医生说再跳下去腰承受不住会废的。
不能跳舞这件事,葛晴不知道,甚至连他也不知道。
只记得他红着眼问她,里面的担心展露无余,“痛不痛?”
大家都以为是意外,可胡艺涵知道那是人性。
喜欢他的人喜欢到不择手段,她争不过。
怎么会不痛呢?
可那个人对他是特殊的,特殊到江栩任由她侵略领地。
她摇摇头,带着赌气,“江栩,你别再管我了。”
江栩愣住了,眼中全是不可置信,“你,说什么?”
被他握住的手腕隐隐作痛,她仍旧笑着看他,“我们至始至终都是两个世界的人,我不喜欢你们这种富家子弟,甚至厌恶。你缠着我,不过是为了满足你爱玩的心罢了。”
她不再直视他,怕就一眼,一眼就足以让她缄口不言,“可我不想陪你玩了。”
他的眼神比今天还冷,似乎是要刺穿她,“你真是,没有心!”
她的腰又痛了。
一双皮鞋映入眼帘,她抬头,那人插着裤兜,仍旧不可一世的模样。
“一个人在这干吗?”
放在腰间的手暗自撤回,她露出两颗虎牙,“看风景。”
将围巾摘下给她带上,动作有些粗鲁,“我心情不好,哄我。”命令的口气不容拒绝,他似乎穿的很单薄。
不等她回答,江栩一把拉过将她紧紧抱在怀里。
痛苦的表情泛到脸上,真是个混蛋,她的腰啊!
她问:“又和家里人吵架了?”
只听闷闷的一声,她明白这个时候他便是心里不痛快。
李嘉瑶是他的妹妹,这件事她是从大二才知道的,之前她一直以为两人是暧昧不清的关系。
天知道,她知道这个消息时内心泛起的喜悦。
高兴的是他们是兄妹,不高兴的是她配不上。
闻着她头发的香气,摄人心魄。江栩低低的说道:“做我正式的女朋友吧。”
这样正式话吓了她一跳,直接推开身上的人,迎上的是他错愕的眼神。
“别闹了。”她的家庭不允许,江栩值得更优秀的人。
他们不过是一纸契约绑定的关系罢了。
沉默许久,江栩笑了,他的眸隐忍着,“胡艺涵,你难道没有心吗?”
难道看不到他的好吗?时光岁月里唯有她看不到。
留下这句话,他踩着落叶离开。
“那你就当我没有好了。”她低声喃喃着,眼眶红了一圈,脖子上的香味萦绕在她的鼻息,她贪婪的闻着,这大概是最后能留给她的东西了。
这是她第一次没有在江栩难过时陪着。
不曾在一起,何谈分离。
江栩找的酒友正是姜悦,一杯一杯下肚,他却不觉得醉。
“别喝了。”感情里总是说不清道不明的,姜悦作为一个看客来说,她认为两人缺乏的都是迈出的勇气。
她淡淡抿了一口,“喜欢她就说啊。”
她还记得高考报志愿的前一天,江栩打了好几个电话问她知不知道胡艺涵报哪了,她想,那个时候他便生情不自知了。
“我知道她的顾虑,她觉得家庭悬殊,可是我努力了啊。”他渐渐有些哽咽,声音变得有些小,“我努力将我们的差距变小,努力靠近她,可她还是推开我。”
一次次的窗前守望,看着她跌倒了又重来,那种坚毅牵动着他。
甚至为了多见她几面,去看自己讨厌的妹妹。
每次的偶遇不过是他的精心策划。
姜悦看着他不说话,任由他不停的喝着,也不再劝他。
没想到视女如无物的江栩也会如此,感情果然是让人沉溺其中,难以割舍的东西。
两家的差距她是知道的,江栩做的那些她也知道些,胡艺涵不是一个骄傲的姑娘,但她带着自卑感,觉得配不上江栩。
那种感觉从小便扎根在她心里,江栩逼的太紧恐怕会适得其反。
两人不进不退,这个问题不解决怕是太难在一起。
她拍了拍江栩的肩,眼中明亮,“不如以退为进。”
路漫漫其修远兮,她摇摇头,道一声坎坷啊。
树叶飒飒作响,迎着风舞动,云卷云舒与蔚蓝的天空相呼应着,怎叫人不赞叹一声冬日的美妙。
这个时间段,晋阳的学校都放了寒假,街道萧条已然没有热闹的氛围。
姜悦走进熟悉的店面,这里比之前扩展了许多,装修也改了许多。
她循着过去的脚步坐下,朝内面喊道:“老板,一份麻辣小面。”
里面男人温厚的声音传来,“好嘞,稍等。”
不一会儿,一碗热腾腾的面就被端上来,他盯着姜悦瞧了瞧,格外惊喜道:“是你啊,闺女。”
她笑着点点头,在晋阳,闺女代表长辈的亲切。
果然只有在大冷天吃面才香,吸溜一口,还是原来的味道。
刘叔满脸笑意站在一边,“大学生活蛮好的吧。”
再吃一口,她点点头。
站在柜台擦抹着,他随口说道:“今天咋不见那小子和你一起过来?”
姜悦有些疑惑,“那小子?”
她不明白刘叔所指的人是谁。
“程深啊,就你那男朋友。”他手里的活不停,继续说道:“你们刚毕业那年,他经常过来,我当时还想,这孩子咋不去学校呢。但我没咋好意思问他。后来他碰上你们学校的张主任,就来得少了。第二年偶尔会来,我这还是毕业头一次看见你。”
拿着筷子的手一顿,碗里的面还沾着辣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