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主任?学校里姓张的老师蛮多,但什么时候有张主任了?
许是久不见熟人,刘叔就跟开了话匣子一般喋喋不休。
“每次他来都点麻辣小面,次次被呛喉咙,我就给他做的味淡了些。然后他就会说不是原来的了。”
像是想到那副画面,刘叔不禁摇摇头,“他那失魂落魄的模样把我吓了一跳。”
这份面好像更辣了,辣味熏着姜悦的眼睛,她有些视物不清。
离开时,刘叔笑着站在门口叮嘱,下次别忘了两个人一块过来。
朝里面望去,姜悦仿佛看到六月盛夏里,十月秋落里,冬日飘雪里,那个独坐的身影。
他盯着眼前的面,时而笑着,时而皱眉,随后浅尝一口,呛到喉咙里,害得他喝了好几口凉水。
姜悦笑出了声,回神后那里空无一人。
“张老师,是我,有时间吗?”
她想得到一个答案,这些年他过的很好的答案。
走过晋阳大街小巷,姜悦发现很多地方她都和程深来过。
海风吹来掀起一股沙砾的味道,姜悦有些迷眼睛。
不远处有建筑在修葺,周围的人讨论着是在修小洋房,城里人洋气的很。
姜悦望了望初见成型的建筑,能随时望到大海真好。
她没有在这停留多久,沙滩上留下一连串脚印,海水上涨将其淹没。
街道上红灯笼高挂,彩灯围绕树干五彩缤纷,还有几天就过年了。
姜悦坐在沙发上打量着四周,书法字画挂满墙壁,一股书卷世家的风气。
女人好客的端来果盘,“来来来,同学吃水果。”
她乖巧的点点头,“谢谢师母。”
周凡剥起橘子笑着说:“他一会儿就回来了,这不赶上年前好多学生都找他聚聚。”
钥匙开门声传来,他掸掸身上的雪,“来了啊,去书房等我吧。”
“他就是这副样子,走,师母带你去。”周凡领着她来到书房,将手中剥好的橘子递给她,“老张经常跟我提起你,说他有个学生总是不服管教,老给他找麻烦。但我知道他是嘴上这么说,你是他心里的骄傲。”
说罢,她拍拍姜悦的手背,温柔的笑着。
书房陈设简单,培养了几株绿植,架子上多是名着,桌子上的照片青春的气息洋溢。
她拿起来细细观摩着,里面少年的模样一如既往,他的眼神久久定在一个人的身上。
“这张照片我一直留着。”没听到开门声,姜悦回头时张扬澍就站在身后,还是上学时的水杯,他拧了两下,继续说道:“那是我最满意的一届,程深,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他的话里带着惋惜,失神片刻便注意到姜悦还在一边,“当然,你高考着实令我吃惊。”
姜悦笑而不语,她的高考成绩连她自己也没想到。
张扬澍看着她,“你现在和他有联系吗?”
她点点头,语气轻松道:“现在是我学弟。”
他们在书房内谈了许久,从学生谈到未来,细看下张真人的头顶也增了些许白发。
“当年,我答应帮你盯着程深,可是整整两天,他都没有出现,我给他打了无数个电话都没有回音。后来我才知道,他家里出事了,欠下许多的债。第一年他没有复读,靠着仅有的设计基础不停的打工还债。”
他叹了口气,眼神充斥着惋惜,“高中文凭的他到处碰壁,第二年,我给他推荐了我的师哥,半工半读的情况下,索性没辜负我的期望。”
姜悦走在路边,随着长大年味越发少了,她的脑海里一直回荡着张扬澍的话。
“他这两年过得很不好。老师仍记得你们俩在一起对抗世界的画面,如果时间还不晚的话,别互相倔强。”
手机发出的消息得到只字片语的回复,望着空荡荡的街道,她的心头划过一丝凉意。
原来在程深最需要陪伴的时候,她不在身边。
大年初六,姜悦便收拾东西回学校了。
温筠问她为什么不多待几天,姜悦是这样回答的,有个人在等她,等了很久。
当然,最美好的一件事便是拥有永远支持她的妈妈。
天灰雾蒙蒙,姜悦落地时已经飘起了雪花,打了车直接来到高丽苑。
窗外灯火明亮,程深一人独坐在床前,万家灯火无一盏为他而留。
他并不觉得孤独,因为,习惯了。
敲门声传来,他不免有些疑惑,该不会是阿姨大过年还来要租吧。
拿出抽屉的红包,起身迎了出去。
“喵”
声音慵懒,带着些许鼻音,“别闹,我马上回来。”
开门的瞬间,他呆住了,似是做梦一般,摸上自己的额头。
是有些热。
原来发烧就能看到想见的人,早知道他就早些生病了。
下一秒,冰凉的小手附在他的额头,“果然是发烧了。”
拉起程深的手往屋内走去,掌心滚烫的温度袭来,他到底是怎么回事?
滚轮在地上摩擦,程深一把将她抵到墙根,手臂挡在她的后脑勺,热气扑面而来,“不是梦啊。”
姜悦推开身上的人,朝里面走去,“体温计在哪?”
身后他唇角微微勾起,温柔的光溢出眼角。
他以为会一直没有家,但此刻他拥有了家人。
果不其然38度3,大过年搞成这副样子。
沙发不大,珊瑚绒的毯子盖在身上,程深躺在上面都有些伸展不开,窗外的雪飘飘落落。
厨房内姜悦扎起头发忙碌,这副画面是他从不敢肖想的。
“喵”
“咪咪,你说先煮豆子还是先煮米?”姜悦看着几样食材有些发愁,要不一起放?
这样想便这样干了,瓶瓶罐罐的调料加入,良久,她盯着刚出锅的‘美味’满意的笑了。
直接一锅端到茶几上,想是走火入魔了,她居然觉得病气的程深十分好看。
他喘着气,说话间鼻音有些重,“我没力气。”
同在医院一般,她轻轻吹着,“尝尝。”
他的眉头微微皱了皱,很快便消散不见。少女的期待让他感到温暖,“很甜。”
他没说谎,粥确实是甜的。
这个女人不会把半罐白糖都撒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