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目前我们最需要解决的是先弄清刘厅长要求的实质是什么。否则,一切的努力都将是无用功。”见梁海星有所醒悟,马顺亮很欣慰,但似乎有些话又不好明说。
马顺亮的一番话使梁海星有种茅塞顿开之感,梁海星很清楚现在的领导艺术:为逃避责任,或是减少不利影响,不肯轻意说出自己的真实意图,有时甚至故意顾左而言他,或是欲盖弥彰,反正最后的决策权掌握在自己的手里,总是让下级去领会,符合自己的心意就批准,不符合自己的意图就拖着不办。而对那些经常与自己心意相左或是故意与自己作对的人,必要时就会采取ZZ措施,对其岗位进行调整,而领会领导意图快的干部,自然会得到领导的欣赏,晋升得也会快一些,而这绝非一般意义上的投其所好,也许这就是领导所称的能力,悟性。梁海星有些兴奋,道:“也许对刘厅长的指示我领会偏了。”
见梁海星似乎有所醒悟,更为主要的是,其看法与自己的想法一致,马顺亮心里很高兴:“首先关键的也是要弄清楚刘厅长关注的重点是什么。”
马顺亮话音刚落,梁海星便脱口道:“优秀人才。”马顺亮见梁海星终于悟出了自己的用心,就指着眼前的笔记本道:“你看,其实刘厅长说的已经很明白了,只是我们疏忽了,或是惯性思维,使我们忽略了。”梁海星心里很清楚,马顺亮在批评自己领会刘大可要求不深,只是碍于面子没有直接批评自己。
“那刘厅长想招到怎样的优秀人才呢?”梁海星似乎又陷入了新的困惑。
马顺亮似乎看出了梁海星的心思,就又启发道:“我觉得目前主要的还是思路问题,我们不应按既有想法去理解刘厅长的指示要求,应按刘厅长思路去理解其提出的指示要求,然后才能具体落实。更不应先把问题预设在前面。”
突然,梁海星的心里似乎打开了一扇窗户,豁然开朗。
“既然刘厅长对人选这么关心,那就围着人选作文章,先就刘厅长提出的人选,列出具体条件,然后按照人岗适应,围绕招到符合条件的人员,再提出具体的落实办法,慢慢向前推进。”
“看来我们把问题都想简单了。”马顺亮望着梁海星感叹道,语重心长。
梁海星似乎终于彻底看清了刘大可的心思:这根本不是一次普通的服务员招聘,背后似乎隐藏着什么,或是刘大可有着不可告人的目的,而又不便直说,一步步的诱导自己去猜测琢磨。一旦出了什么问题,刘大可随时可以甩锅,而背书的只有自己。想到这,梁海星就道:“还是按刘厅长的要求,先起草个招聘方案吧,等你审核完善后,再报刘厅长审定,按程序一步步的向前推吧。再说,招录不同于其他工作,不能操之过急,必须稳妥推进。”梁海星说着起身欲离开马顺亮办公室。但马顺亮似乎没有看出梁海星的心思,木然的表情,像在思考着什么。梁海星只好又坐在了沙发上。
过了一会儿,马顺亮深有感触道:“抛开上下级这层工作上的关系,我们是多年的老朋友,好兄弟们,你对我很尊重,你人也很聪明踏实,你的工作没的说,人品更好,但有句话,我还是想提醒你,我们是在ZZ的人,服从是天职,刘厅长是厅长,凡是他交办的事,我们都要不折不扣地去落实,不能有更多的顾虑,天下并非所有的事都能如人愿,也许有些事非我们能力所及,即使办不成,只要我们尽力去做了,他也不会责怪我们。但如果我们态度不积极,很容易给对方造成错觉。尽管我们尽了力,但对方会误以为我们没有尽心。时间一长,容易形成误解,而一旦在心里有了疙瘩,再解开就难了,即使付出再大再多的努力有时也难以改变。作为厅长,刘厅长对机关上一切工作都要负责任,有了成绩是厅长领导的好,出了问题也要担负起首要的责任。在领导的眼里,有时再小的事,也可能是大事。相反,有时再大的事,也可能是小事。”马顺亮的目光一直在望向梁海星,还想再说什么,似乎觉得有些不妥,嘴唇微微一动,欲言又止。
在梁海星的印象里,马顺亮第一次与其交流得这么透彻,每一句话,都在梁海星的心里引发强烈震动,彻底改变了对马顺亮固有的看法,在心里暗叹:在厅机关,凡是能混到厅领导这个位置上的干部,必定有着过人之处。
过了一会儿,马顺亮又若有所思道:“我的意思你明白吗?”梁海星没有直接回答,深深地点了点头,仍在回味着马顺亮刚刚说过的话。无论他们留给人的印象,或是外在的表现是多么的无能,但其一定有着过人的地方,只是他人没有发现而已。
稍倾,梁海星见马顺亮仍没有让其离开的意思,就两眼望向马顺亮,将自己刚刚提出的意见又重复了一遍。本来就非常信任梁海星,经过一番开导,梁海星的表现让马顺亮感到十分满意,就微笑道:“好。走一步看一步,不宜操之过急。”
梁海星似乎看出了马顺亮的心思,微微一笑,走出了马顺亮的办公室。
“多么正直的人啊!”望着梁海星背影,马顺亮在心里感叹道。
刚刚过去的一幕,不时地在马顺亮眼前浮现,作为分管副厅长,马顺亮想了很多:在过去,工作上好多棘手的问题,都是梁海星帮着自己出主意,甚至直接出面处理。然而,为什么在招录服务员的问题上,梁海星显得如此愚顽。陡然间,马顺亮似乎明白了一个道理:正直的人看不出他人卑鄙的心,就如阳光的人,即使阴天也会感受到太阳的存在。同样,心理灰暗的人即使在阳光灿烂的日子,也会有阴霾的窒息感。
不知为什么,在这时刻,马顺亮竟然想起了多年前有人曾给他讲过的一个故事:多年前,有一知识分子夫妻被下放到了农村,与当地百姓不熟悉,有些调皮的孩子时常欺负那知识分子的儿子,也许自身命运多舛,那对知识分子夫妻对儿子的教育就格外用心,时常教育儿子:吃亏是福,要懂得礼让。也许受良好家庭的熏陶,那知识分子夫妻的儿子平时沉默寡言,很少惹事生非,没事的时候就喜欢看书,农村的小伙伴背后取笑那对知识分子的儿子是傻子。
有一天,放学后,那知识分子的儿子急着回家,不料却被村里几个顽皮的孩子拦住了去路。那几个顽皮的孩子知道其好学习,非让其给他们讲故事,背古文,拿知识来逗乐。那知识分子儿子不肯,僵持中,有一顽皮孩子说那知识分子的儿子是傻子,那知识分子儿子不屑的回敬了句:“含德之厚,比于赤子。”那农村孩子不懂其话里的意思,以为对方在骂他,二人就撕扯了起来。也许经常遭人欺负的缘故,那知识分子的儿子终于爆发了,虽然看似文弱,但力气却比较大,而且很会打仗,将对方打得鼻青脸肿,对方吃了亏,就告诉了家长。对方家长没问清缘由,便领着挨打的孩子找到那对知识分子的家,恶人先告状,说其孩子嘴贱,骂人。那知识分子很是不解,便向儿子了解缘由,儿子便把事情的经过向父母进行了述说。那对父母很理解儿子,丝毫没有觉得哪有不妥。或许农村妇女,还有其儿子听错了,或许根本不懂那知识分子儿子话里的意思,仍就不依不饶,说对方骂人:“私孩子。”弄得那对知识分子哭笑不得,不再与对方争论。也许争吵累了,那农村妇女提出让对方给孩子去看病,或是赔钱。那知识分子夫妻,领着被打的农村孩子去当地卫生院进行了诊治。
回味着刚刚发生的一切,马顺亮心里很是不安,不由地叹了口气。
按照刘大可的要求,根据自己的理解,梁海星很快起草了招聘方案,以及具体的实施办法。一旦厅领导同意,就着手实施,并根据实际情况可不断进行调整。
待一切思考缜密后,按照ZZ程序,梁海星先呈报分管副厅长马顺亮批示。然而,没想到,马顺亮看后却眉宇紧蹙,不住地摇起了头,觉得梁海星仍没有完全理解刘大可的意图,但似乎又觉得梁海星的意见有些道理,担心自己理解刘大可的要求也不到位,就不敢贸然提出不同意见,先让梁海星私下再征求一下刘大可的意见。等按照刘大可的具体要求修改后,自己再补签。因为类似拿不准的事情,过去也时有发生,都是照此办理。
梁海星看出了马顺亮的心思:又在逃避责任。本来,梁海星想让马顺亮一块当面向刘大可汇报,现场商议解决办法,见马顺亮连字都未签,就没再为难马顺亮,只好怀揣忐忑不安的心向刘大可办公室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