弄清梁海星的来意,刘大可从梁海星手里接过来了文件夹,打开一看,眉宇不由地紧锁起来,紧绷着那微笑的脸。望着眼前的一切,梁海星的心里登时不由地“咯噔”一下,心想:看来心思又白费了,刘大可仍不满意。果然,刘大可将文件夹一合,对梁海星笑道:“你们研究了半天,就搞出这么个东西来胡弄我啊。”
本来梁海星还想解释,知道刘大可在气头上,稍有不慎,很可能更加惹恼刘大可,最后倒霉的是自己。再者,梁海星越发感到,在招待所管理人选的问题上,刘大可心里可能已有了人选,只是不便向自己明说。刘大可之所以对提出的方案不满意,主要原因还是方案所列条件没有完全符合刘大可的意图,作为下级,又是职能部门,自己也有责任,就静静地听着,没说什么。
刘大可还想说什么,似乎觉得有些不妥,抬头望了梁海星一眼,道:“你们马厅长呢?”
梁海星知道马顺亮不愿见刘大可的原因,但又不好明言,暗自思考着为马顺亮开脱的理由,刘大可又道:“你把马顺亮喊来。”
梁海星心里很清楚,又一场更激烈的批评在所难免,此时离开刘大可办公室将是件求之不得的事情,就想急忙离开刘大可的办公室,这一是非之地。然而,梁海星刚一转身,身后又传来刘大可的声音:“算了,还是我亲自打电话吧。”刘大可说着拨通了马顺亮办公室的电话:“你在忙什么啊,你的事重要,还是我的事重要,马上到我办公室。”刘大可说完扣上了电话。
放着眼前的情景,梁海星深深地叹了口气。
不长时间,气喘吁吁的马顺亮拿着手机走进了刘大可的办公室。马顺亮先是望了满脸木然的梁海星一眼,目光充满疑惑与不安。梁海星没有说什么,目光望向刘大可办公桌上的文件夹。眼前凝重的气氛,似乎使马顺亮意识到了什么,生怕招惹刘大可生气,低下了头,大气不敢喘。
“你忙什么了?让小梁给我送文件,你坐在办公室听汇报,你这分管副厅长当的是不是太自在了?!”刘大可两眼望着马顺亮揶揄道,脸上依然显露着习惯的微笑。
“哪里啊,梁处长给我送文件时,我接了个电话,看了后,怕你急着要,就让梁处长给你先送来征求意见。”马顺亮说着望了梁海星一眼,梁海星习惯地点了点头,很轻。
刘大可刚想说什么,马顺亮手里的手机又响了,马顺亮急忙接听了起来。眼前的一切,似乎使刘大可更生气:“就你有破手机,这么重要的工作,还接听电话,还有没有ZZ观念,赶快扔了,以后到我办公室绝不能再带手机。”
马顺亮似乎并没有在意刘大可的批评,或是耳闻刘大可的批评惯了,仍对着手机道:“我在和厅长商量事,有空我打给你。”马顺亮说完仍若无其事的关闭了手机。
手机是马顺亮的爱人打来的,最近马顺亮的岳母身体不好,因年纪偏大,腿脚极不方便,来厅上班前,马顺亮爱人与其商量,想让马顺亮一起去医院陪老人看病,马顺亮知道事情较多,就答应妻子上班后再联系,刚才的电话就是妻子询问马顺亮,什么时候有空能陪母亲看病。马顺亮了解刘大可,在刘大可极为烦躁的情况下,一切的解释都是多余的,都将遭到刘大可更为激烈的批评,就没再多说什么。
眼前的情景,让刘大可哭笑不得。刘大可分别望了马顺亮与梁海星一眼,接着谈了对梁海星呈报材料的意见:“你们忙了这么长时间,就弄出这么个破东西啊!别说是动脑子了,就是用脚后跟想也不会搞出这么差劲的东西,视野不宽,站位不高,观念陈腐。作为全厅的窗口单位,门面部门,选这样条件的人管理这么重要的部门,与全厅的超越发展相符吗,与一流人才相适吗?”刘大可真是会损人,始终微笑着,骂人不带脏字。
梁海星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窝囊气,当面受到刘大可的羞辱,气得心肺发颤,不住的暗自安慰自己:忍忍忍,一定要忍住心头上被刘大可插进的那把刀。马顺亮似乎一点的反应也没有,若有所思道:“我们回去再重新研究,然后再重新呈您审定。”
刘大可似乎对马顺亮的意见并不满意,瞪了马顺亮一眼,微微一笑,将文件夹在马顺亮眼前晃了晃,轻蔑地道:“还回去研究呢,搞了这么长时间就弄出这个么破东西来,关键是思路不对。思想认识问题解决不了,研究一百次,层次也提不上去。”刘大可说着将手里的文件夹扔在了办公桌上,道:“那就先从提高思想认识开始。”
刘大可接着向马顺亮讲起了内部招待所的性质,是机关办公区域的拓延,是机关的一个部门,而且还是一个很重要的岗位,承担着机关宣传工作的职能。
听了刘大可的介绍,马顺亮顿时眼前一亮,忙道:“我明白了。”
这不明显是招聘机关公务员的标准与条件吗?
“你明白什么了?”刘大可望了马顺亮一眼,笑道。马顺亮担心没有完全领会刘大可的精神,再次招致刘大可的批评,没说什么。刘大可继续道:“然后才是招聘条件,气质高雅等等,光这还不行,最后要有限制性条件,如,艺术院校,男女不限。根据我的意见,你们再调整一下,尽快报我。然后,再向省里争取一下名额。”刘大可终于说出了自己心里的想法,如释重负,看上去很得意,连骨头里似乎都浸透着得意。
马顺亮与梁海星似乎听出了什么,茫然的目光相互对视了一眼,不知该说什么。也许作为主管部门,接下来的工作将由自己去办理,梁海星想再进一步了解一下刘大可的意图,就望着刘大可的脸色,小心地问道;“厅长的意思,是按公务员的条件去招录?”
梁海星无意间的一句话,似乎终于说到了刘大可的心里。梁海星话音尚未落地,刘大可便道:“就是这个意思,只有优越的条件,才能招到优秀的人才。”然而,梁海星似乎并不同意刘大可的意见:如果按照公务员的招录条件,招来的公务员却从事着服务接待工作,时间一长,对方将有可能不安心本职工作,而接下来棘手的岗位调整还将由人事部门去处理。而且,除了学历要求外,对外表长相气质还提出这么苛刻条件,符合外在条件的人不仅未必能符合招录公务员的条件,即使符合公务员招录条件,也未必愿报考,因为对如此优秀的年轻女性来说,公务员根本没有什么吸引力。梁海星又陷入窘境。
刘大可似乎看出了梁海星的心思,就笑道:“公务员岗位只是个优越条件,目的是招到优秀的人才。实在不行,就向省里写报告,按照省里相关规定,走特殊招录程序。总之,要求只有一个,招到符合岗位最优秀的人才。”话音刚落,刘大可还不忘记激励梁海星:“有句话怎么说,只要思想不滑坡,办法总比困难多。”
梁海星听后,竟然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越发觉得刘大可的想法有些离谱,心想:刘大可不会是疯了吧,无论接待工作多重要,充其量只是内部服务性的工作,根本不符合公务员招录条件,一旦传扬出去,定会贻笑大方,刘大可的目的达到了,而背锅的将是自己。而且招录公务员有着严格的审批手续,要事先根据岗位需求和空编情况,先向省里上报招录计划,等省里审查批准后,才能履行招录手续。无论如何掩饰争取,内部接待根本不属于公务员岗位,仅省里招录计划报批这关根本就无法通过,招录公务员更是谈不上,更何况还要特殊招录。的确,省里出台了特殊人才招录计划,但无论是学历,还是专业,都有着严格条件限制和审查程序,服务管理这样的岗位根本不沾边。
其实,在刘大可面前,梁海星年轻得很,根本看不出刘大可的心思,刘大可之所以对内部招待所招聘一事格外上心,除了有着不可告人的目的,他还想借机考验梁海星。对梁海星的办事能力和个人品质,刘大可还比较认可,作为人事处如此重要的岗位,刘大可唯一不放心的就是梁海星对自己是否忠诚,在他固有的观念中,梁海星是黄正刚的人,黄正刚在去Rd前将梁海星安排到人事处,其目的或是以此来监督自己。如果梁海星对此事处置不力,说明梁海星对自己并非真心,以后有些人事上的敏感事情将难以处理。果真如此,在下步的干部全员调整中,干脆将梁海星交流到其他部门。
梁海星的表现,虽然让刘大可不尽完全满意,但刘大可似乎也挑不出什么大的毛病,完全在情理之中,其他人即使是自己的亲信,在梁海星这个位置上,如果自己没有点透,说不定表现还不如梁海星,倒觉得梁海星原则性比较强,身边有这么个办事认真的人事处长也不错,关键时候帮自己把下关,使自己少做些糊涂事,就想,先观察一下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