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黎笙将夏雪拉到一边,小声埋怨道:“你喊什么啊!真想让大家都知道娘娘上午在倦芳么!这会对娘娘不利的!”
夏雪已经知道错,喃喃地点了点头,神色间很是懊恼。
因众人都在,黎笙也不好表现得太过。就放开她,转向林陌染,“娘娘,此间杂乱,要不要等仵作验出了结果,我们再回去?”
林陌染正有此意。
不料赵婉莹又猛地站起来,道:“姐姐!此间事未了,你身为正院,如何能离开?妹妹一个人,怕是没法妥善处理后事啊!”
她说得神情凄楚,众人都觉得十分在理,怎么说,死者都是她最为亲近的陪嫁丫鬟之一。她一时伤神,没法处理后事,林陌染身为正院,理应在这个时候挑起大梁。
林陌染此时若是走了。大概就会被人扣上冷漠无情的帽子。
果然,院子里当即有人喊了一声,“是啊!如今官府的人都来了,王爷和余嬷嬷又都不在府上,奴婢们只能指望正妃娘娘了!”
真叫人费解!想当初她进王府时,没几个人把她当回事!如今怎么却成了只能指望她?
赵婉莹欺压正院的时候,这些人也在场,当时场景也还历历在目,众人也是一边倒向林陌染,觉得赵婉莹太过分!
可如今反过来,这些人又倒回去维护赵婉莹了。真是墙头草,是非不分!
林陌染好笑又好气,一想,也罢!
干脆找人搬来一张软凳,一屁股坐下去,准备看看某些人要演一出什么样的戏!
没多久。仵作验尸完毕,上来汇报。
“死者应是死亡之后才被人推入水中,并非溺水而亡,从肌肤发胀的程度来看,具体死亡时间应是今日巳时到午时之间。”
巳时到午时,正是她前往倦芳的时间!
林陌染不动声色,“先生可能看出,这个丫鬟的死因是什么?”
仵作摸着下巴的一撇胡须,沉思片刻,斟酌道:“在下暂不确定,但从外表来看,身体并无任何损伤。而从死前肌肉紧绷和面部的表情来看,死者临死前最后一刻,一定看到了什么恐怖的场景。”
此言一出,几乎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不出所料。当中一部分人率先想到了二姨娘上午喊闹鬼——
有婆子立刻嘀嘀咕咕起来,“难不成是见了鬼?云裳是被鬼吓死的!”
有丫鬟当即吓得面色惨白,“倦芳,鬼……是不是她?她又回来了?!”
“嘘!不准提她的名字!你是想她化作厉鬼来找你吗?!”
那小丫鬟立刻禁了声,只剩睁大眼睛怯怯地探头望向云裳的尸身。
林陌染转向赵婉莹,见后者也是一脸惊惧的神色,问道:“妹妹,我初到王府,尚不知,她们口中的她……指的是谁?”木亚场巴。
赵婉莹失神道:“三姨娘……是三姨娘!她又回来了!她还不肯放过我们!”
看来倦芳当年发生的事,一定很惨烈,让王府的这些女人们都记忆犹新,时隔三年仍旧怕三姨娘会化作厉鬼回来报复。
林陌染挥挥手,正要让人将云裳抬走,门外一声高喊——“王爷驾到!”
燕肃祁风尘仆仆地当先一脚跨入院中,看都不看林陌染一眼,直接越过她,伸手将赵婉莹拥入怀中,“婉莹别怕!本王在这,不会让任何伤害你!”
唉,这绵绵的情话,他就不能等她这个顶着正牌妻子称号的人走了再说?
非要当着她的面演这么一出感情戏是为哪般?
林陌染撇过头去。
她还以为默不作声任由他们夫妻俩一唱一合也就罢了,不料燕肃祁搂着怀中的赵婉莹,忽然扭过头来冲着她,厉声道:“本王不过离府半日!府内后宅竟然就闹出这么多丑事!你身为王府正妃,是如何作为的!”
林陌染白眼一翻,心想,你最宝贝的女人要闹,我怎么拦得住?
嘴上却淡然回道:“确是妾身疏忽。想来云雀和西偏院原就十分热闹,平日里更应该多留意才是。”
什么叫原就十分……热闹?这是在说云雀和西偏院一向都不安分吗?
赵婉莹和燕肃祁何尝听不出来,没想到这个时候她还能捡着话头呛自己,当即心中更气!
燕肃祁指着不远处,静候他发令的官府官兵和仵作,怒道:“死因可是查清了?这件事是如何发生的?本王问你,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处理?!”
林陌染一张嘴,“安葬死者,报案。接下来的事,自有官府处置。”
燕肃祁气不打一处,“就这样?你身为王妃,就这样把事情撇出去,不管了?”
林陌染觉得好笑,“一则本妃不懂验尸,无法查明丫鬟的死因;二则本妃是九王府王妃,不是衙门捕快,更不是巡捕官,追查凶手这类事,大概不是王妃的工作吧?难不成九王府的王妃,还得是捕快出身的才行?”
燕肃祁听了,放开怀里的赵婉莹,一步迈过来,眼神咄咄逼人,“这是在王府后宅发生的事!王府后院,就该你管!本王不管衙门捕快如何办事,本王如今只问你,你要如何处理?!”
燕肃祁从前不曾这般口?伶俐,今儿怎么变了个样似的,眼瞧着这是跟她杠上了!
林陌染一时闭口不语。
一旁的夏雪神色担忧地走过来福安,劝道:“王爷,今日之事发生得太过突然,王妃娘娘也是刚刚得知,想必正在思索对策,还请王爷给娘娘留些时间,不要太过焦急。”
燕肃祁冷哼一声,移开了逼视的目光。
夏雪又提醒道:“方才侧妃娘娘正说到……倦芳的三姨娘……”
燕肃祁眼神一凛,“又提她做什么!”
赵婉莹“哇”的一声就委屈地哭出来,道:“云裳就是被她害死的!我如何不能提了!”
燕肃祁眯缝着眼,“谁说云裳是被她害死的?”
赵婉莹哭哭啼啼续道:“方才你未回来时,仵作说的!云裳没有外伤,又不是溺毙,死前却像见到了什么恐怖的东西!那不正是见鬼了吗?今日上午,二姨娘也说床边站着人影!!难道还不是她回来了?”
燕肃祁微微打了个寒颤,嘀咕道:“胡说!事情过去那么多年,她早就变成一具白骨,怎么回得来?更何况,上次请的道长,不是已经把倦芳用符镇住了吗?她就算真的回来,也出不了倦芳半步!”
赵婉莹一听“倦芳”三个字,突然猛地一个激灵,目光直勾勾地就看向了夏雪。
夏雪一惊。
还未想好要做何反应,赵婉莹忽然一把将她扯了过去,推到燕肃祁面前,“你问她!!她方才说‘又是’,定是看到了什么东西!!”
夏雪不安地拼命摇头,“奴婢不曾!不曾看到什么!”
“你不想说?”燕肃祁竖起一对冷眉,哼了一声,道:“你不想说,必定是因为,这个人凶手不但是你认识的,还是你一心要维护的!对也不对?!”
夏雪一个哆嗦,“噗通”一声就往地上跪了下去,忙不迭地磕头,“王爷冤枉啊!奴婢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还狡辩!”燕肃祁怒气腾腾,一个巴掌就甩了过去,“不吃点苦头,嘴巴就硬得很!我让你狡辩!”
说罢,又是“啪”的一声!
一记狠戾的耳光,直接将夏雪打翻在地上,半边脸迅速浮起五道清晰的指印!
一旁的黎笙看得心惊胆战!死死拽着林陌染的衣角,一张小嘴抿得紧紧的,泛起青灰的白色。
林陌染却是再也看不下去了!一步抢过去,横在夏雪面前,厉声道:“够了!不去找凶手,在这里抽小丫鬟耳光!有用吗?!”
赵婉莹大喊,“她知道凶手是谁!她知道!”
林陌染深深吸气,一字一句道:“不!她不知道!”她望向燕肃祁,面上没有一丝表情,淡然道:“夏雪方才要说的话,本妃替她说!”
“娘娘!!”黎笙一听,暗叫不好!连忙跑过来拽林陌染,“你要是说出来,他们一定会误会你的!何必将清清白白的名声拿出来给他们践踏呢!”
她这话说得重了些。可亦非全然不对!
从在点心下毒,到寿宴上诬陷……赵婉莹的每一次嚣张行为,不都是为了践踏她的清白么?
林陌染苦笑摇头,“本妃若是今日不说,只怕他们要践踏的,就是夏雪的命了!清白和一条鲜活的人命相比,算得了什么?”
燕肃祁听她说完,已是满脸不耐烦,“你要说就说!唧唧歪歪那么多劳什子做什么!”
林陌染敛了容,沉声道:“今日大概巳时末,午时初的时候,本妃在倦芳附近散步。”一嫁大叔桃花开
“难不成竟然是……!”赵婉莹惊叫一声,远远地退离她一步,目光又恨又惊地锁着她。
林陌染摇头续道:“云裳的死和本妃没有任何关系。本妃只是进府这么久了,还未去倦芳看过,闲来散步时走到那处附近,见景色陌生,便多心留了片刻。至于云裳和凶手其人,本妃当时却不曾看见。”
这时黎笙也站过来,紧随在她身后,道:“王妃娘娘所言,奴婢可以作证!今日是奴婢陪同王妃一起去的。”
燕肃祁嗤笑一声,“你是她的丫鬟,对她自然是千般忠心万般维护,你说的话,怎能作数!”
黎笙脸色一白,却无法开口反驳。
赵婉莹依旧用防范的目光盯着林陌染,却思疑道:“要不把二姨娘唤来,看她那边有无线索?”
燕肃祁略一沉思,点了头,“妥!”又指了一个跑腿的丫鬟,道:“快去唤二姨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