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着银白色眼镜的少年支撑不住似的倒在地上,就连眼镜,也因为动作的原因,从鼻梁之上,掉落到地面上。
“世界”笑眯眯地看着这一切。
而下一刻,少年却是摇摇晃晃站起身来,而后伸了个懒腰。
他的目光,很快迅速定在了“世界”的脸上。
那是一张在他看来,相当伟大的脸,虽然曾经的可能存在的误解,让他有那么一刻以为,这张脸已经不再伟大,但……这张脸的主人,已经用实际行动再一度证明了…他的伟大。
“恋人。”
“世界”一语道出面前存在的名字,他仍旧笑着。
披着安诩外衣的“恋人”盯着这个笑容,有一瞬间晃神。
真的,他很少见到过“世界”笑。
而现在,“世界”无视“节制”的尸体,以一副再平常不过的姿态,以一种他意想不到的姿态,在对他笑。
但很快,“恋人”也回以一笑。
他并不擅长笑,这一笑之下,莫名有些讥讽又刻薄的味道。
“世界,你这么做,我可要误会你是在朝我示好。”
“你最喜欢的狗被我玩死了,我觉得你应该很伤心才对。”
“毕竟是陪伴过你数不清岁月的,你就算没有心,也不该这么漠视。”
他站直了身躯,这么说道,有些打趣。
也许只有他知道,他半真半假、又显得不太在意的话语中,夹杂着十分的在意。
这也是他第一次,以平视的姿态,看向这个瞩目又耀眼的存在,这个…他曾经心目中的太阳——“世界”。
“可能你误会了什么,他是你的狗,不是我的,况且——”
“世界”微微一笑,看向“恋人,“一只畜牲而已,死了也就死了,你又何必因为一个不存在的…跟我置气呢?”
“恋人”一愣。
抬头便对上了“世界”那双仿佛早已看透一切的眼睛。
“哈~”
悄摸摸的试探被直接戳破,“恋人”倒也没有否认,反而是干脆利落地承认了。
“没错,现在的我确实犯不着置气,但是我不明白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一直稳坐棋手位置的“世界”,突发奇想甚至不惜以身入局。”
难道你现在出现,只是为了来看看——”
少年的手指向地上腐烂的身躯。
“只是来看一只狗的尸体吗?”
“如果不是我在这里,我亲爱的“世界”大人,您是不是早就已经在想方设法留住他了?”
“恋人”的表述很是直白,而语气,带着不遮掩的质问。
“相比于节制,明明我才是陪伴您更久的,相比节制,明明我才更值得被您信任,被您精心培养,相比于节制,明明我才是最有能力,最应该站在您身边的。”
“但您在哪里呢?您的目光,何时在我,在“恋人”的身上,驻足过一瞬?”
“为什么要在无能者、叛逃者的身上,久久停留?”
哈哈哈哈——哈哈哈——”
“恋人”说着说着,发疯似的大笑起来。
“还是让我来揭穿您吧!您此次的出现,恐怕也只是因为那个在您口中贬得一文不值的人吧?”
“怕是心里已经恨我恨得要死了吧?!因为我毁了你精心培养出来的‘节制’,毁了你手中所谓的利刃!”
“恋人”一边大笑,一边说着。
他并不蠢,恰恰相反,他的头脑,聪明的可怕。
而正是因为足够聪明,他不会被“世界”一时的态度所蒙蔽。
然后,他听到了一声饱含无奈的叹息。
“恋人,你的能力,你的虔诚,我从未怀疑,只是我不明白,为什么你对我如此虔诚,却对节制,如此赶尽杀绝?”
“如果你真的确定要追随一个存在,就要接受他的一切,因为你所追随的,也许也有他自己的不完美。”
“你不能只接受好的一方面,而无法接受残缺的部分。”
“世界”笑了笑,有点无奈。
“可能我的表述有问题,应该是你不能只接受一个寻找的一部分,而无法接受他的整体。”
“比如我,或者又比如别的什么存在。”
他似乎是真的在试图跟“恋人”讲道理。
但可惜,说者有心,听者无意。
他的话语,迎来了源自“恋人”,更猖狂的笑。
“哈哈哈哈哈——”
“世界啊世界,今天我才知道你到底有多幼稚,还是说——”
“您已经站在了最高处,所以不会考虑我们这些下属的心情呢?您的话太冠冕堂皇了,可是,作为‘世界’的下属,您又怎么能体会我们这些侥幸得到了神明的力量的人的…心情呢?”
“对于我们,您根本做不到一碗水端平,您赋予了节制即便众人联合也无法匹敌的力量,这样导致的结果就是…他成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
“然后,您又给予了他无限的纵容,这就导致我们这些所谓下属,所谓于节制平起平坐的存在,不过是节制手中的小小虫子,他想要拿捏我们,随时都可以,随时…都做得到。”
“节制的叛逃之心,害您之心,贪婪之心,其实我早有察觉,不,恐怕不只有我能察觉,只是那群懦弱者,选择了屈服和力量威慑——”
“只有我,只有我还有‘正义’,顶着重重困难和压力,及时采取措施,避免了他给您造成更大的伤害。”
“这个世界有句话说得很明白,不患寡而患不均,节制一人独大的坏处就是架空了我们,也架空了你。”
“所以很长一段时间,他就是‘世界’,他就是你。”
“而您,不过是个暂且存在的吉祥物而已,您难道感觉不出来吗?您的身体,难道没有什么不适吗?”
“如果没有我,如果没有我们,现在的节制已经成为新的‘世界’,而您,也许已经濒临消亡了,从此这个世界不再有‘世界’,有的只是他‘节制’而已。“
“而现在,这样的家伙竟然还活着,在您的默许下,在您的眼下,安然无恙地活着,这怎能不让我们感到寒心?!”
“您是打算重蹈覆辙吗?还是说,您希望我们这些下属,再度回到被‘节制’威慑的时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