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节鳖聚集一堆,必有所噬。那鳖孩偷袭你,是在转移视线。”远离了污秽,白血察觉有些不对。
“此物乃阴寒之体,专噬阳根。它竟然袭击女子,不合情理,必有隐情。”蝶梦已走出阴影,恢复了镇定,赞同白血的判断。
“你歇息片刻,我回去察看一下。”白血安顿聋梦,转身而回。
刚走不久,弥漫蕉林的黑雾已淡去,只残留了一丝腐味。白血一路穿林打叶,很快回到事发现场。地面污秽蒸发散尽,空中黑雾也已淡化虚无。
白血游目四顾,已发现毒雾为何快速散尽。事发之地的枯萎蕉树已焕发新姿,嫩叶丛生。而未被毒液浸污之蕉树,枝叶青翠欲滴,格外娇艳,明显比之前多了几分活力。
剧毒伤毒,慢毒养毒。
竹节尸鳖腐化为污秽,是一摊剧毒,尸蕉被剧毒污秽,瞬间枯萎。污秽蒸发稀释,毒性快速衰减,便成了滋养尸蕉的养分。
白血见毒雾已被蕉叶吸收,少了一分顾虑,集中精力勘察尸鳖聚集的真实意图。
尸鳖聚集之地,竟是一座新坟,依然散发新鲜泥土之气。白血心翼翼接近坟头,泥土疏松,布满了尸鳖空洞,已塌陷了几处。
显然大量尸鳖侵入,已将墓**部掏空。
“这是一处新坟,有棺木隔离防护,尸骨未腐,怎会滋生尸鳖?”一声幽幽疑惑,蝶梦凭空冒出,与白血并肩而立。
“你……你会在此?”白血一脸惊愕。
蝶梦笑而不语,一双玉蝶绕身而飞,形态翩然。
一道犀利扑面,白血急忙闪身回避,一支土茅擦耳飞过,斜插坟头,粗糙木柄依然颤动。
白血未及反应,数十条土茅密集笼罩而来,数十名彪悍的土人,一路暴跳,呜哇啸叫而来。
“闪——”
蝶梦轻扯了白血,二人结伴,凭空消失,数十条土茅刺空,将坟头扎为了一只刺猬。
土人原地呆立,一脸惶恐,不知所措。
“大胆刁民,聚众持械,围攻官差,阻碍查案。
尔等眼中可有王法?”一声喝斥,白血已出现在人群后面。
蝶梦借梦引渡,已将白血从坟头带出,回到了她身边。
土人仓皇回头,见白血瞬间转移身后,一个个面如土色,手脚颤栗。带头之人反应极快,愣了片刻,便伏地跪拜。其余人犹豫一下,也纷纷跪地叩拜。
“起身回话。”白血近前几步,一脸威严。
众人战战兢兢,从地面爬起。
“坟中所葬何人?”白血越过恭敬人群,再次走近新坟。
“回大人,是本部族长。”领头土人恭敬回禀。
“下葬几日?”
“三日。”
“死者可有棺木?”
蛮荒土人,有裹尸而葬陋俗,白血便多此一问。
“是上等红木棺,尸木村正品。”土人眼生疑惑,不知白血为何有此一问。
白血与蝶梦交换眼神,上前一步,伸出二指,插入了新坟。
“怎样?”蝶梦凑近追问。
“是空穴,并无棺椁。”白血收手,抹去指上湿土。
“我等亲手下葬,怎会是空穴?”土人纷纷上前质疑。
“挖开坟穴,一验便知。”白血退回一步,让到后面。
众土人半信半疑,开始上手挖掘。墓穴挖开,只有一具残尸,盛殓尸体的红木棺竟然不翼而飞。
尸骨半腐,肌体大致完整,只是少了一条阳根……
波罗村。
一村老幼,围拢篝火聚集。一个个愁眉苦脸,惶恐不安。
族长去世多日,一直无人接替。
族群延续几百年,族长之位,从未空缺。如今全村无主,整个族群陷入了慌乱。
历代族长,都是本族德高望重的长寿长者。
可近几年,族长频繁无疾而终,长寿老人日渐凋零。如今族长空缺,竟无人愿继常
本已慌乱的部落,刚刚辞世的族长棺椁又凭空消失,更加重了人群恐慌。
“众位乡亲莫慌,红木棺消失并非鬼魅作怪,是有攘走了它。
盗棺之人,必是葬棺者之一。”白血走近篝火,目光扫过人群。
人群一阵骚动,开始窃窃私语。
“最近几年,族长频繁更换。每死一位族长,便会购置一副红木棺。
红木贵重,盗得一具红木棺,便可得一笔钱财。
若不出所料,近几年死去的族长,棺椁都已被盗。”白血目光严厉,压住了人群私语。
“若要追查,在场之人皆有嫌疑。”白血缓步绕篝火一圈,审视了每一张面孔。
“莫听他妖言惑众,挑拨是非。将此二妖人绑了,投入篝火。”人群之中,冒出一个尖厉之声。
白血目光如炬,已捕捉到他,正是带队围攻他的领头人。
白血正要出手拿人,人群一阵骚乱,上千村民蠢蠢而动,朝他围拢逼近,一个个目光血红,咬牙切齿。
“喂,你们要做甚?”几位老人冲到人群之前,阻挡了躁动人群。
“老而不死,挡儿孙财路,莫要被几个老痴误了。若要让此二人走脱,我们便有牢狱之灾。”一声挑动,人群拥挤而上,推翻了几名老者。
“走。”蝶梦一声招呼,已祭起一对玉蝶。
玉蝶绕身,二人瞬间化为虚无。
茫茫荒野,月色冰冷。
白血打了一个冷战,恍然而醒。蝶梦伸了一个懒腰,将一对玉蝶轻轻收入了发髻。
她带白血入梦,夜探波罗村,差一点被村民困入梦郑出梦一刻,二人依然心有余悸。
“蛮荒之地,民风淳朴,这波罗村民为何如大钻?”白血稳定心神,开始继续分析民情。
“蛮荒之地,未识教化,民风怎会淳朴?
中原之地,教化深入民心。便是穷乡僻壤,也知廉耻,虽物产匮乏,生活无依,也懂礼让。
岭南偏远,教化未及,这些土民为求生存,不择手段。本土族长都是借神灵之威,压制人心。
贩运红木之幕后势力,点破了族长之神灵骗局,松开了土人头脑束缚。再加以暴利诱惑,这些人已彻底抛弃压抑千年的岭南旧俗。
为利益驱动,谋杀族长,骗取红木棺,然后监守自盗,私下贩卖。”蝶梦久居蛮荒,熟知本土民风。
“你的意思是,已有人教化他们?”
“仁义礼智,温良恭俭,是一种教化。唯利是图,不择手段,也是一种教化。
蛮人性自私,教化难校换一种贴近性的教化,自然会开启愚昧,深入人心。”蝶梦语气淡定,已看穿了世道人心。
“教化之人,便是你们苏家。”白血面色一冷,目光锁定蝶梦。
“流放豪族,大多饱读经书,皆有教化之责。
不过经书之学,太过迂腐。教化千年,土人依然冥顽不灵。”蝶梦语气幽幽,目光悠远。
“仓禀实而知礼仪,衣食足而知荣辱。
以利诱惑,让他们打破千年旧俗,不择手段,聚敛财富。富足之后,他们便会主动接受教化,衣冠而行,接受律法约束。
如此方略,确比空口教化有效。”经她点醒,白血也茅塞顿开。
“商人重利,有利可图,便会逐利蛮荒。
红木物种珍稀,世间极品。土人封闭,旧俗约束,不能交易。以红木为棺,与尸骨同腐,归于尘土,便是暴殄物。
唯有商旅深入,诱之以暴利,方可自土人内部打破旧俗,开启红木外运之门。”蝶梦继续深入剖析,揭开红木之迷。
“那杭州通判府中之物,也是盗棺所得?”白血想到这一层,心中一阵恶心。
“红木贩运,只此一途,别无他法。”蝶梦并不推诿,坦然承认。
“是你做的?”
“流放岭南的一十三个大家族,都以此为生,苏门只是其中一枝。
苏门凋零,人渐稀少,只是偶尔做一单,贴补家族开支。岭南蛮荒,地广人稀,食物丰富,唯独缺乏银钱。”蝶梦眼中泛起一丝悲哀。
“土攘棺,流族销赃,商人接盘外运。是一条完整的利益链。
盗卖一具红木棺,每一环节获利多少?”白血追问一句。
“百倍。”
“百……倍?”白血张口结舌。
“若无百倍利,谁肯做这种事?”蝶梦泛起一丝苦笑。
“土攘棺获利百倍,只是蝇头利。利益层层放大,到商人手中获利百倍,才是惊暴利。”白血脑袋快转,商人获利之巨,彻底震惊了他。
“蛮荒愚民,身带污秽。红木盛殓入土,必染尸毒。
尸毒随红木蔓延,遍布高官富豪。
收藏日久,必受尸毒之殃。
只有溯本追源,找出完整利益链,彻底清除流毒,悉数追缴携尸毒之红木家私。”蝶梦话题一转,回归正题。
“下一步如何行动?”白血对她刮目相看,征询她的想法。
“尸木村。”蝶梦凝目月影蛮荒,果断决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