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河立马血色夕阳,犀利的目光直逼陆家村上空,伫立十几里地之外他已经感觉到了那种诡异的气氛。
他没有立即下令攻击,他在等。
等日落,等黑。
他知道蛰伏的村民只有晚上才会出来,他就晚上冲进去屠杀他们。因为他是一个将军,不是一个屠夫,他不能在光化日之下驱兵屠杀无辜的村民。月黑风高夜,才是驱兵屠戮的最好时刻。他要用浴血搏杀,荡涤这一片笼罩的妖魅之气,清洗尸气沉沉,孽物盘踞的一十三个村庄。
玄杀也并未离去,躲在重重包围之外,默默关注着这一场围剿。出道以来,这是他第一次遭遇邪秽阴尸,兴奋之余,略略有些紧张。
日落,夜幕低垂。
苍茫荒野被浓浓的夜幕吞噬,星月无光,阴风瑟瑟。
“点火。”苏河脸色阴郁,沉声命令。
一只火龙从他身边滋生蔓延,眨眼之间,便绕出了一个火圈,一个笼罩方圆百里的火圈。他的三千六百骑精锐铁甲,早已将分布荒野的一十三处村镇秘密封锁,水泄不通。
苏河缓缓拔剑,准备指挥部下进攻。他要开始屠村,一个村接一个村的屠杀下去。剑光一闪,三百六十骑铁甲死士已飞驰而出,直奔外围的第一个村落。
苏河外表粗豪,内心却深沉谨慎,就算是面对一些村民,他已不会轻易全军压上,要先派出三百死士试探一下。他虽然表面不可一世,不避鬼神,但他心里却一直有鬼,一只永远都无法祛除的鬼。
三百死士,一起饮尽一碗壮行酒。卷起一条蜿蜒火龙,朝着那一处黑黢黢的村落闪电突袭。
去的快,回来的更快。
去了三百,回来的却只有三个,脖子上都在淌血,鲜红的血。
没等他们靠近,苏河已飞身而起,手中剑光一闪,三颗头颅已滚滚落地,三具无头尸体狂奔了十几步,才栽倒在地。喷涌的鲜血蔓延荒草,渐渐乌黑,泛起一股淡淡的腐臭味道。
第一个村,三百六十名勇士,无一生还!
这样的村一共有一十三个,灭了一个,还有一十二个,苏河带来的三千六百骑铁甲已经折损了三百六十骑。照这样的比例,他只能灭掉十个村,剩下的三个怎么办?
更何况这只是外围,核心地段的陆家村,又会是怎样的一番凶悍厮杀?
苏河却气定神闲,没有丝毫急躁。他并没有继续进攻,选择了站在原地观望!
靠近封锁线的第一个村,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渐渐弥漫开来,三百死士无一生还,那么村里那些手无寸铁的村民呢?
夜深沉,阴风紧,死气弥漫。
整个陆家村一带渐渐骚动起来,那些幽暗中的村落渐渐出现了人影,鬼鬼祟祟,匆匆忙忙的人影。他们借着夜幕掩护,偷偷地溜出了自己的村庄,居然纷纷朝那个被三百死士屠杀过的村庄流窜。
旁观一切的玄杀,不由得暗自佩服起这位苏河大将军。他居然利用屠杀后的血腥味,吸引那些昼伏夜出的阴尸。因为它们已经失去了大脑,失去了智慧,成了一些吸血的怪物,闻到浓浓的血腥味,一定会聚集过来。
这样吸引它们出来,可以集中一起围而歼之,也可以保护那些没有染病的村民。免得无辜之人被牵连进去,受到无辜的屠戮。
苏河的心机,玄杀只猜对了一半,接下来发生的匪夷所思的一幕,却让玄杀彻底的瞠目结舌。
那些窜出来的魅影三三两两,陆陆续续朝那个血腥弥漫的村落聚集。魅影渐渐寥落,几乎全部都被吸引到血腥弥漫的这个村落。苏河依然在远远地观望,并不下令围歼,嘴角浮起了一丝得意的微笑。
那些进入血腥村落的魅影,自从进去之后,再也没有了踪迹,仿佛凭空消失了一样,而空气中的血腥味却越来越浓烈。
压抑,死一般的压抑!
一个时辰,两个时辰……
时间在一片死寂中渐渐远去,沉默的苏河依然伫立。
乌云渐渐散去,一弯月已西沉。
“十八护卫,随我来。其余士卒进村收尸,就地挖坑掩埋,然后焚烧整个村落。”苏河终于开口话,一言出口,在场的所有人都惊得目瞪口呆。
众将士面面相觑,碍于大将军威严,不敢发问。
“收尸?”一名将领禁不住好奇,提出质疑。
“外围一十二村的暴民已经全部死在前面的村里,尔等只管带人进入清理现场便是。”苏河目光如电,胸有成竹。
“我等驱兵收拾残局便是,大将军又何必亲自出马?大将军万金之躯,不可轻入凶险之地。”部署将领们见苏河要单骑涉险,全部挺身而出阻止。
“暴民起源之地陆家村,全部按兵不动,一个也没有出来。本将军轻骑快马,前去勘察刺探,若有异动,即刻撤离。尔等不必担心,依军令行事。”苏河撂下几句,催动战马,领着一十八名贴身护卫飞驰而去,消失在朦胧的月影之郑
军令如山,众将不敢多言,纷纷按令而行,驱兵入村。
“苏大将军,捕快军队各有分工,这平叛的事,弟不敢跟你抢功。如今叛乱已定,我随军进村勘验一下尸体!”玄杀见苏河远去,朗声请命。
玄杀拖了陆文亭,紧随风一般的铁甲骑士,进入那个血腥村里,立刻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三军上下都傻在当场。整个村里的大街道,纵横交错堆满了尸体,各种各样的尸体。
老人,孩,壮汉,妇女……
当然偶尔也有一两个死不瞑目的铁甲死士。这些铁甲战士本来都是血肉丰满,身体强壮的彪形大汉。可他们的死相却一个比一个难看,居然一个个皮包骨头,仿佛一个个空着的干瘪皮囊。
不但他们死得很难看,所有的在场尸体死得都很难看。所有的尸体都死的很扭曲,不但面部因痛苦而扭曲,整个身体也因痛苦而扭曲,流出的血黝黑而粘稠,散发一股浓重的腐烂味道。
玄杀入师门学业多年,深通冥法,看到这样的场面立刻明白了几分。
他一边指导笨手笨脚的士兵清理现场,一边四处勘察。物色一圈,避开众人目光,找了一具还算完整的尸体,蹲在尸体旁,从怀里摸出一支银针,深深地刺入了死者咽喉。当银针拔出,刺入的半截居然染成了黑色,银针一点点腐蚀,冒出一丝淡淡的白烟。
玄杀将腐蚀的针头凑到嘴边,轻轻一吹,银针居然自腐蚀处一吹而断。
“好厉害的毒!”玄杀不由倒吸一口凉气,全身顿时僵硬冰冷。
原来苏河派出的三百六十名死士,真的都是死士。
他们从出发的那一刻就没打算回来,他们已随身携带了剧毒,就在他们临阵之前,服下了致命的剧毒。
战场上,那些阴尸吸取了他们的血,也就吸取了他们的血毒。闻着血腥味而来的同伴,也加入了这个吸血的庞大队伍。开始围着死去的铁甲死士吸血,吸干了他们的尸体。而吸血者也吸毒上身,在痛苦中扭曲死亡。
入门多年,潜心励学,自认为见多识广的玄杀,彻底被苏河的这一招以毒制毒的狠招折服。
他无法识别苏河下的是什么毒,但他知道这种毒比下任何的毒都毒,因为下毒饶心比下任何人都毒。
夜色朦胧,现场昏暗,他没有看出苏河怎如何给三百死士下的毒。他只看见,三百死士临行,苏河亲自为他们每人斟了一碗酒,一碗临阵前的壮行酒!
“好毒的毒,竟然比尸毒更毒。”陆文亭一直默默跟随,声嘟囔一句。
“对付这种陈年毒尸,只能以毒攻毒。这位苏大将军,能够出此奇招,也不是凡夫俗子。一十三处村镇,数千条毒尸,若不用奇谋,一个个的去诛杀,必定伤亡惨重。
混乱之中,难免有漏网之鱼。
一旦走漏一个,进入其他村镇,便可能又感染一个村镇。“玄杀却对这一招极为赞赏。
“这一十三处村镇污染多年,应该早已有人流窜出去。如若一人带毒,便可感染一个村镇,整个云州府恐怖早已沦陷。”对于玄杀的论调,陆文亭不以为然。
“孤尸难存,若非家破人亡,无处安身,这些村尸绝不会轻易离群,自寻绝路。”玄杀深通冥理,以理剖析。
“既如此,又何必赶尽杀绝,由着他们自生自灭也就是了。”陆文亭心有不平,语带埋怨。
“这些年群尸无首,蛰伏不出,与世隔绝。你深夜归来,开启了女尸王封印,还怨上加怨,将她的怨气叠加了一层。这三年封印,每一年怨气便要叠上一层。
如今已叠了五层怨气,一旦爆发,必将乾坤震荡,日月黯淡。
若非这怨气太盛,也不会惊动朝廷,调集重兵剿杀。“玄杀目光逼视陆文亭,语气陡然严厉。
“这又怪我咯!”陆文亭垂手低头,声抵触。
他已承担了太多莫名其妙的罪名,心态由恐惧转为麻木,生出了一种抵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