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那么多年间,萧疏和楚临渊分分合合多次,但萧疏那时候总有感觉,他们不会分开,他们终有一天还会在一起,事实证明最后也的确是那样。
但是这次不一样,是楚临渊提出的分手。
当男人说分手的时候,通常这段感情已经走到尽头,不管是因为不爱,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他们没办法在一起,哪怕……他们依然是彼此最重要的人。
萧疏微微抬头看着楚临渊淡漠的脸,似乎比这冰天雪地还要寒冷,“那……再见。”
除此之外,萧疏想不到还有什么话能和楚临渊说,这时候不管说什么,都没什么意义了。
“嗯。”楚临渊点头,他双手放在羽绒服的口袋当中,站在雪地里面犹如雕塑一样。
在他们身旁不远处,堆着一个雪人,笑着看他们在它面前说再见。
“我记得回去的路,你别送我了。”萧疏和他挥手说再见,脸上是努力维持出来的笑容。
“嗯。”楚临渊淡淡的应了一声,看着萧疏转身,看着她往客栈相反的方向走去。
她不记得回去的路,入眼的是一片白色,所有的房子都长得差不多,他们先前走进来的路留下的雪印都不见了。
萧疏茫然地往前走,只觉得身体越来越冷,双脚不受控制地往前走。
直到一个强有力的手抓住了她的胳膊,把她狠狠地往那个熟悉的怀抱当中带去。
萧疏的脸撞进他敞开的羽绒服里面,脸颊贴在他温暖的毛衣上,他扑通扑通的心跳声传入她的耳中,像鼓点一样落入她的心中。
到底,蓄着的眼泪浸湿了楚临渊的毛衣。
一想到以后他们两个就是毫不相关的人,萧疏就觉得心情很糟糕,很难受。
楚临渊曾经是她的全世界,现在世界都离她而去,她难道不该伤心一下?
“待会我们一起从漠河去首都,我会在首都留几天,你自己订机票回去,直升机让陆南望弄回去。以后,不管我发生什么事,都和你没有半点关系。那份在法国签的结婚协议,我会交给律师处理。以后,你我嫁娶自由。”楚临渊清冷的声音传入萧疏的耳中。
当事实被楚临渊这么说出来的时候,萧疏只觉得心脏疼的都麻痹了。
她知道是一回事,但楚临渊说出来又是另外一回事。
可她这辈子,还会再嫁给别人吗?
“好,那到时候我就不给你结婚请柬了,免得尴尬。”
“你结婚新郎不是我,我不会去。”
“你结婚新娘不是我,我也不会去。”
可他们就算是分开了,依然是彼此心中无法抹去的最重要的人。
只是没办法当夫妻的他们,只能当陌生人。
……
回程,私人飞机。
萧疏和楚临渊各坐一边,全程没有任何的交流。
飞机到达首都,楚临渊从商务停机楼离开,萧疏看到他上了军牌的车。
犹记得那年初见楚临渊穿一身军装时候的英姿煞爽,那时候的萧疏只有更喜欢他这一个想法。
时过境迁,萧疏没再看楚临渊穿军装,也没有再看他穿飞行作训服,军人的楚临渊好像离萧疏很远。
以后,就连楚临渊这个人都离萧疏很远,很远……
萧疏商务停机楼出来,自己到南航在首都机场的柜台去买回宁城的机票。
私人飞机是楚临渊专属,他们两个已经没任何关系,楚临渊自然是不会让私人飞机送她回去。
是的,一切都变了。
萧疏出示证件之后,柜台员工给了她最快的回宁城的航班。
她拿着机票往安检那边走,却在还没有走到安检的时候,就被四个人挡住了去路。
他们先给萧疏看了证件,检察院的,他们穿着便衣,但脸上那一股子正义凌然的蔑视所有人的气息让萧疏莫名觉得不舒服。
“萧小姐,关于萧乾和SQ集团的事情想找你谈谈,请和我们走一趟。”
萧疏眉头一皱,萧乾的事情不是应该解决了吗?为什么现在还有人在调查萧乾?
“不好意思,我需要打电话叫律师。”萧疏拿出手机要打电话,但是刚刚拿出来的手机就被他们给拿走。
“等到了检察院再打电话也不迟。”
“你们——”萧疏生气,可是话还未说完,萧疏就被强制扣着手臂往机场外面走!
“放开我!你们强行把我带走,我要去投诉你们!放开我!”萧疏还是第一次遇见这么强势办案的人,她挣扎着,想要把手臂从他们手中挣脱下来。
他们的行为引起了机场的巡警的注意,萧疏立刻呼救,因为根本不知道这四个口口声声说自己是检察院的人到底是什么人!
“警察先生,我不认识他们!”当巡警走过来的时候,萧疏求救。
这年头弄几个检察院的证件出来,那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巡警拦下他们,还没等他开口,扣着萧疏手臂的男人就说道:“检察院办案!”
说完,他就把证件拿出来,那个巡警和对讲机说了之后那边开始查证件号码,很快就确认他们的确是检察院的人。
巡警看那四个男人的眼神都不一样了,道:“我们也算是同事了,快去办案吧!多抓一个也有利于社会的安稳。”
萧疏:“……”
于是,萧疏就这样被强势带出了机场。
但是等在机场外的,并不是带着“检察”两个字的检察院车子,是两辆黑色的商务车。
“你们要带我去哪儿!”萧疏觉得事情不对。
“去了你就知道了。”
……
卫生间,楚临渊检查了所有的隔间,确定里面就只有他一个人,才从口袋当中把手机拿了出来。
不是他或者萧疏的手机,刚才在电梯里面看到身侧的人手机没有设置开机锁,他顺手牵了过来。
号码已经记在脑海中,楚临渊扫了眼卫生间的门,确定没人进来,才拨了出去。
“你什么时候到首都?”
“已经到了。”
“嗯。”楚临渊淡淡的应了一声,他不知道为什么昨天在去漠河前给Wesley打了个电话,告诉他他和萧疏已经没任何关系了。
他只是稍微透露了一些事情,Wesley就从美国过来。
到底,是喜欢萧疏的人。
“你应该接到她了。”
“我没在机场看到她,南航航班上有她的信息,却没有过安检。”Wesley在机场找了很长时间,都没有看到萧疏。
楚临渊皱眉。
“你到底得罪什么人了?让萧疏跟着你一起受罪!”
“所以我正让她从这件事当中剥离出去。”
“咚咚咚——”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
“有事我再联系你。”楚临渊说完,匆匆挂了电话,把刚才那通通话记录删掉,再把手机扔到了垃圾桶里面。
做完这一切,他再洗了手,往门口走去。
门外站着两个黑衣男人,耳朵上带着耳机,警惕地看了眼卫生间里面,才问着楚临渊:“好了吗?秘书长接下来还有别的行程!”
“上厕所也要催?”楚临渊轻哼一声,越过他,往外面走去。
男人再看了眼卫生间,确定没有异常,才跟着楚临渊往秘书长那边走去。
梁秋实办公室,简约朴素的装修风格,大概是在告诉别人,他这个秘书长是个清廉好官。
呵。
楚临渊心中冷哼了一声。
“我不知道原来秘书长这么看重我,从首都一路到漠河,都派人跟着我。”送他们去客栈的司机,客栈的那对小情侣,回程私人飞机上的空姐,刚才军牌车上的警务员,“看来秘书长对我下了血本。”
“我只是爱惜人才。”梁秋实淡淡地说道。
“我和萧疏已经没有任何关系,请你不要把她扯进来,你把她放了。”
“照你现在的心情,我说萧小姐不是我找人带走的,你也不会相信。”
“除了你还会有谁?”他们最喜欢玩的,不就是抓住人的软肋,然后让人给他们效力吗?
楚临渊最反感这种方式,这也是他为什么当初只想当一个飞行员的原因。
但身在此中,那些事情已经由不得他做主。
“当然,如果我们是一个阵营的,我自然会全力营救你的青梅。”梁秋实似乎还很好心地说道,“但救她的代价是,以后你们只能是陌生人。”
……
萧疏对首都不熟悉,车子出了机场高速,也不知道往什么地方开去。
她身上唯一的通讯工具也被抢走了,没办法和萧乾联系。
可如果他们能通过机场巡警的检查,就说明他们的证件是真的,检察院那边的人……
但是偏生萧疏对这些事情也没有关注过,更不知道这其中的利害关系。
是梁秋实的人?还是……隋志文那边的?
“你们要干什么?你们这是知法犯法。等我出去了,不管你们背后是谁,我都不会善罢甘休!”在没办法通知别人的情况下,萧疏只能通过自己的力量从这边离开。
“我们不想对萧小姐做什么,你只需要安安静静地在这边待两天,我们自然会把你安安全全地送回宁城。”男人冷声说道,“至于你回宁城之后要不要善罢甘休,你开心就行。只是就怕你在乎的人会因为你的不懂事而付出代价。”
“我和楚临渊没关系了。”她在首都被带走了,能想到的就是这件事和楚临渊有关。
可他们先前在漠河的时候已经分手了……
“我从头到尾都没说过你在乎的人是楚临渊。萧小姐不是还有母亲,哥哥和侄子吗?”
“你们——”萧疏整个人气到发抖,“土匪!”
她能想到的,就是用这两个词来形容他们。
可是他们一点也不介意,径直往目的地开去。
……
车子从长安街上开过,路过了一个恢弘建筑的时候,车子的速度慢了下来,坐在萧疏身边的男人还打开了车窗。
首都的冷空气从打开的车窗当中灌进来,萧疏打了个冷颤。
难不成他们还真要把她带到检察院里面去?
当萧疏看到从那栋建筑里面走出来的人是谁的时候,她明白了此刻自己的存在对楚临渊来说,就是一个威胁。
几秒钟的时间里面,台阶上的楚临渊看到萧疏,他似乎愣了那么一秒钟。
下一秒就从台阶上下来,追着车子!
“楚临渊!”萧疏转头看追着车子的楚临渊,“放开我!你们到底要干什么!”
萧疏挣扎着,想要从车上下去。
她明白了。
现在她被抓过来,变相的成为了威胁楚临渊的工具!
虽然他们分手了,虽然他们以后嫁娶自由,虽然他们再无关系了。
可真的……会没有关系吗?
如果楚临渊出事,她会愿意用生命去交换。同样的,她要是出事,楚临渊必然也会拼尽全力救她。
他们一直是彼此生命中最重要的存在,和他们结不结婚,在不在一起没有任何的关系。
“坐好!”男人摁着萧疏的肩膀,力道很大,她根本挣脱不开。
她两边都坐了训练有素的男人,她根本挣不开,只能转头看着车后追着的楚临渊。
可就算他体力再好,也追不上四个轮子的车。何况还是在不断提速的车子。
车子很快甩掉了楚临渊,往一个萧疏不知道的地方开去。
她无力挣扎,问他们:“你们到底要干什么!”
“不干什么,只需要萧小姐安安静静地待两天。”
……
他们似乎真的只是把萧疏关在房间里面,给她吃好喝好,但就是不让她和外界有一点联系。
直到一天半后,这套两居室的公寓门被人从外面撞开!
十多个特警从外面冲了进来,拿着枪指着坐在客厅里面的四个检察院的人。
Wesley穿一袭黑色长款风衣,进了公寓,看了眼那四个被冲锋枪指着的男人,迈着修长的步子往里面走去。
他径直走了进来,打开了其中一个房间的门,看到的是萧疏呆坐在床上。
她应该是放弃了逃跑,认命地坐在那里,等着时间到了他们就会送自己离开。
当他们用她最在乎的人来威胁她的时候,她什么都做不了,只能按照他们说的来做。
那时候,Wesley打开了那扇门,萧疏看到他的时候,恍若隔世。
Wesley走过来,脱下他身上的那件温暖的大衣,披在萧疏的身上,哪怕房间里面开了暖气,她的身上也很凉。
“没事,我们走了。”Wesley把萧疏从床上抱下来,“我抱你下去。”
“我哥他们,都还好吗?”萧疏开口,声音沙哑。
他们给萧疏送吃的送水,但她一口都没有动过,但Wesley没来之前,她不觉得饿,也不觉得渴,精神处在高度紧绷的状态。
在见到熟悉的人之后,她放松下来,整个人蜷缩在Wesley的怀中。
“他们都没事。”
萧疏松了一口气,他们没事就好。
那么有事的……
“楚临渊呢?”
Wesley把她抱出了房间,看到的是十多个特警拿着冲锋枪指着那四个检察院的人,她很是意外Wesley怎么可以让特警的人过来,还能和检察院的人剑拔弩张。
只听着Wesley说道:“在首都,不过就是比谁的官大,告诉你们的人,别碰不该碰的人!”
双方实力悬殊,那四个检察院的人没说什么,上头交代的是能关萧疏一天是一天。
现在关了一天半,也不算任务失败。
萧疏往Wesley的怀中缩了缩,像是在告诉他快点离开这里……
接收到萧疏的信号,Wesley迈着修长的步子从这边离开。
“萧疏,和我一起去美国,”电梯里面,Wesley询问萧疏的意见,“我已经安排好了飞机,现在就带你去机场。你母亲和哥哥那边,我去说。”
萧疏没拒绝,但也没同意。
她不知道Wesley为什么会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但他的出现并未让萧疏觉得更开心,反倒是心里负担很重。
车上,Wesley看萧疏脸色一直不好,伸手探了她的额头,才知道她发烧了。
“去医院。”临时改了路线,去机场的车子去了医院。
……
很严重,应该是早就发烧了,没吃药还受了凉,萧疏被送到医院的时候就已经晕过去了。
医生责备Wesley不会照顾女朋友,他淡声应下,没有反驳。
那些声音好像很远,又好像很近。
传入萧疏的耳中。
她睡得昏昏沉沉。
又好像听见了电视里面的声音,人事任命、变革,谁谁谁被提升了,谁谁谁落马了……
她好像听到了“楚临渊”三个字,好像被任命了一个很重要的职务。
还听到了楚景行的名字,先前的绯色新闻,是被人陷害,现在事情已经查明真相,楚景行官复原职,但他考虑到年事已高,身体不好,提前退休。
然后,萧疏醒了过来,发现自己在医院里面。
苍白,入眼的全是白色。
白的墙壁,白的窗帘,白的床单和被罩,只有墙壁上的电视机上显示着不一样的颜色。
看到萧疏醒过来,Wesley关了电视,屏幕停留在一串名单上,萧疏在那么多名字当中,一眼就看到了楚临渊的名字。
“醒了?”Wesley给萧疏垫高了枕头,让她可以坐起来。
“嗯,我睡了多长时间?”她看了看窗外,窗户关的严严实实的,把雾霾关在窗外。
难受的天气。
“一天。”
“又一天啊?”她怔了怔,被关了一天半,又在医院躺了一天,外面是不是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我没什么事了,出院吧,我想回宁城了。”萧疏脸色还是有些苍白,这几天她暴瘦了好几斤,原本就瘦的她现在更显单薄。
锁骨以下的地方一摸,全是骨头,没有一点肉。
“好,我让人去办出院手续。”
Wesley让人给萧疏办好了出院手续,而后去了机场。
萧疏和Wesley等待VIP候机室,思来想去,萧疏觉得有什么话需要和他说清楚。
比如……
当萧疏要开口的时候,VIP候机室里面走来了另外一拨人。
那一行十多人的队伍,走在正中间的是萧疏先前见过的梁秋实,走在他左侧的,是楚临渊。
应该是公干,所以他们随行跟着好些个西装革履的男人,个个都像是国家精英一样。
站在那样一群人当中的楚临渊,锋芒依然是最盛的一个。
他从来都是最耀眼的一个,当初是飞行员的那个他,后来掌管航空公司的那个他,又或者,现在已然官职加身的他。
萧疏从椅子上起来,不知道是没站稳还是怎么,Wesley扶着她,她顺势往Wesley的怀中倒去。
从楚临渊他们哪个角度看来,就像两个拥吻的人抱在一起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