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隋禹兮压抑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过来,“您能先回首都来吗?如果我们因为这件事和梁系那边的人正面冲突,得不偿失。”
隋禹兮先前听人说宁城的楚临渊给徐沂打了个电话,后由徐沂出面联系了一些人,暂时把宁城的案子给压了下去。
在韩系和梁系两个阵营争权夺利的时候,如果有任何一方走错一步,就可能全军覆没。
而一直保持中立的徐沂,忽然间做出了选择,他能帮着楚临渊,那必然就是站在隋家,甚至是韩系的人的对立面。
先前两个派系的人还没有把争权夺利摆在台面上,施工台的事情是一个诱因,要是这件事情持续发酵,最后会发展成为什么状态,隋禹兮不敢去想。
隋志文站在远处,看着独自撑着伞站在岑嘉懿墓碑前的隋海棠。
他又何尝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牵一发而动全身的道理他明白。
要是现在和楚家沈家正面冲突,那就是导致他们背后的两个派系提前真枪实刀地干上了!
“爸,我知道你疼海棠,难道我们就不疼她了?她是我们隋家唯一的女孩子,头回喜欢上一个人,还为了救她死了。不管岑嘉懿是什么身份,但是我们隋家欠他一个人情,在合适的时候,我们自然会还给他,不让他白白的为我们海棠牺牲。”隋禹兮一步一步地劝着隋志文。
隋志文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我会把海棠带回家。”
隋禹兮挂了电话,皱着的眉头还是没有展开,站在卫生间的他神色似乎很焦虑,就算身上军绿色的戎装都没能把他的燥意给抹去。
正当他思索着下一步该怎么做的时候,卫生间一道门开了。
隋禹兮怔了一下,刚才不是来的匆忙,忘记看卫生间里面是不是还有别人了么。
一看,正巧是刚才在会议上遇到的徐沂。
徐沂看到隋禹兮,客气地点了点头以示友好,随即走到洗手台这边来洗手。
“都快要过年了,非要闹出点事儿来,搞得这个年都没办法好好过。”徐沂叹了口气,好像很是惋惜地说道,“你最近是不是因为宁城的事儿吃不下饭,睡不着觉啊?”
隋禹兮看着徐沂慢条斯理地洗手,又慢条斯理地抽了纸巾擦干净手。
“这事儿还传到你耳朵里面去了?”隋禹兮到底在官场上混迹多年,和徐沂打起马虎眼来也是一套一套的,“你先前被委派到宁城破获过一起特大贪污案吧,就是这次事故去世的男孩儿家。”
“嗯,岑国梁的儿子,先前在宁城的时候还看到过,挺不错的一个小伙子,可惜了。”徐沂想了一下,道。
隋禹兮冷峻的面容像是藏着什么事儿一样,想了想,道:“你知道陈老快要退休了吧,那个位置要是空出来,我觉得那个位置你最有可能顶上去。”
陈老是韩系那边的人,隋禹兮这个时候抛出这个橄榄枝,无非是在向徐沂招手。
“陈老坐上那个位置的时候五十岁吧,你看我现在满打满算也才三十六,到了那个位置,谁听我的话?”徐沂摇头,“还有比我更合适的人选。”
隋禹兮听了好些关于徐沂的话,无非就是油盐不进,软硬不吃,就是不知道他帮楚临渊的原因在什么地方。
不过话已至此,隋禹兮也不好再继续说下去,反正还会有人轮番去劝徐沂。
“对了,委员长晚上有没有空,一起吃顿饭吧?”刚才才拒绝了隋禹兮的好意,现在有请人家吃饭,隋禹兮实在是不明白徐沂的套路。
“既然徐首长请吃饭,哪有不去的道理?”
“行,晚上见。”徐沂也爽快地回到,“还有个人也想见见你。”
隋禹兮倒是一愣,问道:“谁啊?”
“你去了不就知道了!”
晚上隋禹兮去餐厅,看到包间里面坐着的那人是楚临渊,吹鼻子瞪眼地看了徐沂一眼,差点就摔门走了!
……
夜半,萧疏在床上辗转。
以前一个人睡的时候也没有这么难以入眠啊,怎么楚临渊今天一去首都,她就睡不着,心里总觉得有什么事儿。
终于在十点半的时候,萧疏从床上坐起来,把床头柜上的手机拿了过来。
翻到楚临渊的号码,拨打出去。
隔了好久楚临渊才接了电话。
“临渊?”萧疏道,“你回酒店了吗?我担心你在忙,所以就一直没有给你打电话。”
现在是忍不住了,于是拨了一个过去。
电话那头是呼呼地风声,他现在在外面?
“临渊?楚临渊!”萧疏叫了两声楚临渊的名字,依然没有等到回应。
萧疏那一点点的睡意一下子全都没了,她从床上起来,有些焦躁。
“楚临渊,你说话啊,你现在在什么地方?你别吓我!”萧疏已经有了立刻到楚临渊身边的想法,飞机?动车?哪个更快?
电话那头沉默良久,终于开了口,“嗯……没事。”
声音轻飘飘的,像是……喝酒了!
“你喝酒了?喝了多少?是在外面?身边有人陪你吗?你喝酒了不要自己开车,打车回酒店!”她知道楚临渊的酒量很好,就算秦雁回他们联合起来灌楚临渊,他都未必会喝醉。
但是刚才楚临渊和萧疏说话的声音中,全是醉意。
他得是喝了多少酒,才能醉成这样?
“没……没多少,你别担心……我还要回来……和你生孩子!”如果不是醉了,楚临渊绝不会在电话里面和萧疏说这样的话。
萧疏很紧张楚临渊,知道他现在在外面,首都天那么冷,他要是在外面待一晚上,第二天准保出事。
“你在什么地方,我打电话给酒店让他们把你接回去。”
“……不,笑笑……”他低声说道,一声“笑笑”直抵萧疏心底最深处,她不记得多久没有听到楚临渊这么叫她,自从他们再次遇到之后,他便刻意地叫她全名,不知道在提醒水,她是萧疏,不是笑笑。
“笑笑,你来接我……我只要你……”
如果她在首都,肯定会立刻出门去接楚临渊,但她现在在宁城,就算坐最快的航班去首都,也得要四五个小时之后。
萧疏现在只有干着急,而且楚临渊怎么都不说他现在究竟在什么地方。
直到——
“喂,萧疏,我是徐沂。”电话被徐沂拿了过去,他站在首都凌冽的西风之中,看着坐在长椅上的楚临渊,想着刚才楚临渊和隋禹兮那不要命喝酒的样子,连徐沂这个久经沙场的人都看愣了。
“徐……徐沂?”萧疏在脑海中努力地搜索这个人的画面。
想到的是那年在机场,因为徐沂的到来,整个机场在进行航空管制,也是他,端了整个岑家。
这么多年过去,这个男人是不是又升官了,所以楚临渊这次去首都,是去找徐沂?
找徐沂解决先前和隋氏的事情?
“嗯,是我。你放心吧,我会把临渊安全送到酒店的。”
“他晚上喝了很多酒?怎么醉成这样?”知道楚临渊身边有人,萧疏悬着的心放了下来,却还是担心。
“遇到熟人,就多喝了两杯。”
显然萧疏是不相信这个解释的,“那麻烦你把他送到酒店之后,让酒店的人给他准备醒酒汤。首都天气干燥,让他多喝点水,还有……”
“你说这么多,我一个大老爷们恐怕也是记不住的。”
还未说完的话堵在萧疏的喉咙里面,于是她就只能把那些话都咽了下去。
“那……你先把他送回去吧,外面天怪冷的,我怕他感冒了。”
“好。”徐沂应了下来,却没有挂断电话,“过了这么多年,你们还在一起,真好。”
萧疏忽然间一愣,想起四年前在警察局外面的那段对话,徐沂告诉她,如果她真的爱楚临渊,那就死命地保住他,要多紧就有多紧!
“谢谢你。”
萧疏挂了电话,转头联系了南航那边,这么晚了要临时调动私人飞机出来需要时间,机场有刚刚保养好的直升机。
作为南航的董事以及有飞行执照的萧疏,轻易地就能调动出直升机,去她想去的任何地方。
……
徐沂也喝了酒,但没有楚临渊和隋禹兮喝得那么多,在楚临渊吐过之后,徐沂把他扶上了车。
警卫员开车,问了句:“首长,咋喝这么多酒啊?”
徐沂看了眼楚临渊,从口袋当中摸了烟出来,点燃。
“高兴吧!”解决了一件大事,熄灭了战火,那不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情吗?
警卫员开着车,倒是有几分不解,“您晚上不是和隋委吃饭么,这有什么值得开心的?”因为是跟了徐沂多年的,他也没有在意他对晚上这顿饭的评论。
“你不懂。”
“嘿嘿,我也就懂开车。”
这当中的水可深了,当徐沂接到楚临渊电话的时候,他就已经不是中立了,自然而然地站在了梁系那一边。
他向来不喜欢拉帮结派,这么多年来能够屹立不倒也是因为从不做那些事情,所以深受上头的喜欢。
如果这一次站错了队,恐怕他的乌纱帽保不住不说,还有可能赔上一辈子。
说到底,他和楚临渊也算不上朋友,也没有非要帮他的理由。
如果说真的要有的话,那么……
徐沂把楚临渊送上了房间,看到床他就倒了上去,像是很不舒服一样地扯着衬衫。
当然,徐沂能够把楚临渊送上来已经认知已经了,才不会给他脱衣服呢!
“喂,楚临渊,你可欠我一个人情!”徐沂手上的烟就没有断过,他把烟叼在嘴边,淡声对楚临渊说到。
床上的人哼了一下,可能不是在自己熟悉的地方,不管怎样都有着一种防备的心情在,“嗯……你想怎么样?”
“我想怎么样你不清楚?”说完,徐沂就离开了房间。
大概,徐沂最终选择站在梁系这边,还有一个原因是因为卫家也是梁系那边的人,不管如何,徐沂不愿意站在卫惜朝的对立面,哪怕她只是两个派系当中无关紧要的人。
可一旦他站在卫惜朝的对立面,他们两个就更加没有可能。
哪怕,现在他们的可能也是微乎其微。
他能为了那一点微乎其微的可能,拼尽全力也要和她在一起。
……
大概是后半夜吧,房间门忽然间打开了,楚临渊一直半睡半醒,有些难受。
最后是靠在浴室的墙壁上的。
萧疏在房间里面找了一圈,最后才在浴室里面找到他。
他身上的酒气一下子涌进萧疏的鼻尖,他皱着的眉头,拧着的表情,轻轻摁在胃部的手。
萧疏一阵心疼,走过去拿了毛巾用热水打湿,擦拭他的脸。
“谁……”楚临渊半眯着眼睛,睁不开,抬手挥开萧疏的手,“别……碰我!我……我有老婆!”
他深深地记得萧疏这个时候应该在宁城,徐沂早就走了,这时候给他拿毛巾的人就一定是坏人!
萧疏听到这话,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高兴。
楚临渊就是这样啊,不会让别的女人碰他,一下都不可以。
“临渊,是我笑笑。”她探身往前,呐毛巾一点点的擦拭他俊美的脸庞。
他下巴那边长了青胡茬,没有颓废的感觉,却多了一份成熟。
“笑笑?”他像是不相信一样,抬眼看萧疏,看不清楚。
浴室的灯光打在萧疏的头上,有些晃眼。
“骗人……她在宁城……你不准冒充她!”他执着地要推开她,从地上站起来。
腿伸了几次,都没有伸直,索性,他放弃了站起来,还是坐在地上。
“临渊,真的是我,你要不相信的话,我可以说说我们以前的事儿。”萧疏怕楚临渊冷,毕竟是坐在地砖上的,很可能会感冒,开了浴室的浴霸,房间那边也有热气源源不断地过来。
“嗯……你说。”
等到真的要说的时候,发现那么多的事情,萧疏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口。
那么,就从五岁那年的新年晚会上开始吧……
“那年我五岁,你十岁,在新年晚会上我扮演白雪公主,你是白马王子。你在床边亲了我一下,后来谢幕的时候,你跟我说‘以后我会对你负责任’的,我那时候不懂负责任是什么意思,也不懂喜欢是什么,只觉得你特别的不一样。怎么不一样呢……”萧疏努力地在脑海中搜寻。
她先前开了两个小时的直升机过来,酒店有专门的停直升机的地方,她从楼上下来,给前台的人看了她和楚临渊的结婚证,拿到了房卡上来。
奔波了两个小时,就是为了现在确定他安然无恙。
因为,深爱。
“在小伙伴都在玩的时候,你在学习,我们在学习的时候,你还在学习。你是大院所有小孩儿学习的目标,是家长口中别人家的孩子。不过我爸妈从来说过你怎么怎么样,他们只会对我说我哥怎么怎么样。所以那个时候我有点讨厌哥哥,就喜欢往你那边跑。后来日渐长大,少女心事渐长。我不喜欢含蓄的方式,喜欢就一定要让对方知道,既然我可以给你百分百的爱,就要让你感受到。”
萧疏回头看了楚临渊一眼,发现他脑袋靠在墙壁上,好像睡着了一样。
“临渊,我一直想要让你感受到我百分百的爱。可是……”她顿了一下,声音似乎有些哽咽,“你知道我胆子小,害怕受伤,被宠得自私,只顾自己的感受。所以我一直觉得如果两个人的相爱当中阻碍太多,分开就好了,就不会那么痛苦的。”
“但其实不是这样……分开之后会更痛苦。你的心是我去到天涯海角都想回来的地方。”
这些话,萧疏不知道在楚临渊清醒的时候会不会告诉她,但是现在她能够畅通无阻的说出来。
两个小时的飞行,让她想了很多。
是的,楚临渊的心是她去到天涯海角都想回来的地方。
忽的,身侧的人把她拉进了怀里,鼻尖凑在她脖间的软肉上,轻轻地亲吻着。
“恩,我知道。”他的声音依旧带着醉意,却比先前清醒了好多。
萧疏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你醒了?”
搂着她身子的手紧了紧,像是在回应她。
“骗子。”早就醒了为什么还要装糊涂,害她刚才说了那么多煽情的话!
“我真的醉了,喝了好多酒。”他声音沙哑,带着倦意。
“回床上去睡,这样会感冒的。”
“身上都是酒气,想洗个澡。”
“你站都站不起来,怎么洗澡?明天再洗。”
“……不是还有你?”
说话间,楚临渊的手已经轻车熟路地探入。
对于这方面的事情,楚临渊似乎一直都不是很克制,彻夜彻夜的做,也不是没有过。
但是现在他喝醉了……
“嗯……”被触到敏感的地方,萧疏轻吟,她开两个小时直升机过来是为了确定楚临渊是否安全的,而不是过来和他……
等到两人坦诚地站在淋浴头下面的时候,萧疏的脸颊都红透了。
有了热水的冲洗,楚临渊清醒了不少,他捧着萧疏的脸,热吻强势地落下。
攀升的温度,灼热的气氛,一切似乎都水到渠成,楚临渊却没有在浴室里面直接要了她。
回到房间,半醉的楚临渊在床头柜的抽屉里面找到了套子,让萧疏给她戴上。
她的手有片刻的迟疑,不是说好了要孩子么……
“我喝了酒,这样受孕生出来的孩子不健康。”他像是看出来了她的迟疑,解释道。
萧疏脸一红,“谁要……生孩子啊!”
“不要,嗯?”他就着她的手戴上,而后挺身。
整个晚上,他都很温柔,让她陷入极致的欢愉当中无法自拔。
首都的天气不是很好,阳光穿不透沉重的雾霾,天色翻亮的时候,他最后一次让她脑海中一片空白,抱她去洗了个澡之后才回到床上休息。
睡前,萧疏问他:“都解决了吗?”
“恩,解决了。”他附在她耳边答道,“累了吧,快点睡。”
“嗯……”萧疏累的连手指头都不愿意动一下,渐渐沉睡过去。
……
后来,他们是被电话吵醒的。
楚临渊起身接了电话,他身上只堪堪地围了一条浴巾。
不知道他听了什么,身子一僵,立刻挂了电话。
“萧疏,直升机还在楼上?”
“嗯,怎么了?”
“我妈说纪检处的人把我爸带走了!”
萧疏立刻也醒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