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海棠坐在回去的车上,很生气,她明明是让他来接她的,为什么最后来的是爸爸的司机?
她升起了前排和后排之间的隔板,马上给他打电话。
……
四年前,岑嘉懿也在杭外读高中,一直到他读书那会儿,校史馆里面都陈列着姐姐当时的优异成绩。
每次考试都是稳稳地全年级第一,全市第一。学校还专门定做了一个玻璃橱柜,放着姐姐的获奖证书。
每回路过校史馆的时候,岑嘉懿都会得意地和同学说,那个人是我姐姐。
同学们都羡慕他有一个天才一般的姐姐,而且不同于一般读书好的女孩子,他姐姐不仅读书好,长得还漂亮。
姐姐还对他特别好,就像妈妈一样。
是的,岑嘉懿没有妈妈。
从出生开始就没有,小时候他问爸爸,为什么别的小朋友都有妈妈,而他没有。
只要一说起这件事,爸爸肯定会打他。渐渐地,他明白“妈妈等于挨打”,于是他再没有问过关于妈妈的任何事情。
从小到大,他没有妈妈给他买衣服,没有妈妈每天给他烧晚饭,没有妈妈在他生病的时候哄他吃药。
都是姐姐做的。
她有空就会去他家,带他去逛街,给他买新衣服,给他买玩具,买他想要的一切。
他在学校生病了,也是姐姐带他去的医院,有两次家长会,也是姐姐代替爸爸去的。
岑姗于他,是堂姐,但更像是一个母亲。
有一天,岑姗告诉他:嘉懿,我又遇到那个让我心动的男人了,这一次,我想把他牢牢地抓在手心。
岑嘉懿是看着岑姗怎么生活的,她拼命地拿第一,想要得到父母的认可,告诉他们女孩儿也可以像男孩儿一样出人头地。他以为姐姐这辈子都要为“女孩儿也可以比男孩儿更加优秀”这句话断送她本应该灿烂的人生的时候,那么一个人出现了。
他发现岑姗开始去买一些往常不会穿的衣服款式,会用一些亮色系的口红。
岑姗本就漂亮,这么一打扮,就更加漂亮,追求她的人也越来越多。
大伯说要给岑姗订一门亲事的时候岑嘉懿还在担心,岑姗不是遇到那个她想要牢牢抓住的人吗?大伯要给她订婚的话,那她肯定为了听大伯的话放弃那个男人。
但是姐姐很开心,因为订婚的那个男人就是她想要抓住的那个男人。
他以为姐姐会就此过上幸福的生活,却不知道那是岑姗,乃至整个岑家破灭的开始。
他仍然记得岑姗在危机四伏的时候,还选择把他送出国,让他远离这一切的决心。
她说:岑嘉懿,你这辈子都别回宁城来!否则,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
但是,岑嘉懿重新踏上了宁城的这片土地。
两日前,他在墓地买了块碑,葬下了岑姗的衣物。
对,他姐姐到现在连尸骨都未曾找到,楚临渊这样对一个爱他的女人,是不是太残忍冷酷了一些?
……
宁外操场,岑嘉懿等着萧疏过来,夜色之下,点点星火在他食指和中指之间燃烧着。
没有等到萧疏,等到的是一通电话。
掐掉,再响……往复了几次,岑嘉懿知道不接,她就会一直打过来,知道他接了为止。
“岑嘉懿,你在哪儿?”电话那头的声音透露着几分担心,“你告诉我你在哪儿?”
“司机已经接到你了?”岑嘉懿淡声说道,比起电话那头担心的语气,他显得太过平静,“接到了就回酒店。我给你订了明天回首都的机票,你回去了,就不要再过来。你玩也玩够了,你不是楚临渊的对手。”
他知道姐姐是怎么被楚临渊伤到体无完肤的,他不想看到隋海棠重蹈覆辙。
“既然你都说我不是他的对手,就更别说你了!我们一起在法国不好吗?你为什么还要回来!”
岑嘉懿负手而立,站在空无一人的操场上,闭上眼睛。
他也曾试过听岑姗的话好好地留在法国,他把岑姗留给他的钱全部都捐掉了,他知道那些钱来得不干净,否则岑家怎么会在一夕之间倒台?他勤工俭学,他想要开始新生活。
直到——
那天在法国重新遇到楚临渊,他和萧疏依然过着幸福的生活,而他姐姐,尸骨不存!
凭什么他们能逍遥快活,所有的痛苦都要让岑姗一个人承受?姐姐没能得到的人,谁都别想得到!
“海棠,如果你还听我的话,就马上回首都去,离宁城远远地。否则……”
隋海棠没有听岑嘉懿“否则”之后的那句话,她急急地说道:“我不会走的!除非你和我一起走!”
岑嘉懿忽的睁开眼睛,凶道:“隋海棠,你好歹也是隋家的掌上明珠,像个狗皮膏药地贴在我身上,你不觉得恶心吗?我岑嘉懿就是个贪污犯的儿子,我爸和我大伯做了十恶不赦的事情,你觉得我骨子里面还能好到哪里去?隋海棠,我对女人没什么耐心,趁我没有对你下狠手之前,赶紧从我身边滚开!”
一次又一次地驱赶,隋海棠那样的小公举,肯定是受不了这样的气的。
意料之中的,隋海棠冲着电话这头吼道:“岑嘉懿!你记着,这次是我甩了你,你下回再怎么求我,我都不会理你!”
说完,隋海棠挂了电话,哭了起来。
她哭得太大声了,司机只能降下隔板,把纸巾递了过去。
“小姐,你还年轻,会遇到更好的人。”
赵叔跟了隋志文很长时间,也是看着隋海棠长大的。
隋海棠接过纸巾,擦了脸上的泪,愣了半响,才明白过来,问道:“爸爸都知道了?”知道她背着家里人,在法国和岑嘉懿谈恋爱?
“隋工对你的关心,远超过你的想象。”
隋海棠一怔,原来爸爸都知道了,所以……是爸爸和岑嘉懿说了什么,他才又想要把她推开的吗?
她都已经说了根本不在意他父亲犯的那些事,他们是他们,他是他!
她打开手机,以前闲来无事,在岑嘉懿手机里面装了定位系统……
……
楚临渊等萧疏走了之后,先去看了熟睡的hope,而后回到房间,越想越觉得有什么不对。
他在床上辗转了两下,然后起来,从床头柜上拿了手机。
其实真的很不愿意给萧乾打电话,他们两个早已经没办法像九年前一样坐在一起喝酒聊天,见面能心平气和的都是奢求。
“大晚上的你打来扰人清梦,没毛病吧?”接了电话,萧乾冲着楚临渊就是一阵数落。
“……”楚临渊深呼一口气,“萧疏到家了没?”
“呵~”只听对面的人冷哼一声,“你把人支到法国去,自己在这边拈花惹草,你问我萧疏有没有到家!”
那么就是……萧疏还没有到家。
“没什么我挂了——”
“等等!”萧乾应该是发现有什么不对,叫住了楚临渊,“你这么问,就是萧疏回来了!”
那边听到了起床的声音,以及萧乾忍不住的脾气一同传了过来,“我说了不管你们的事情,你们爱怎么折腾怎么折腾,就不能安安静静地折腾?她什么时候回来的,回来多长时间了?”
“她开我的车离开的。”楚临渊也从床上起来,去书房打开了电脑,查了他的车子的定位,“她大晚上的去学校做什么?”
楚临渊一想到萧疏离开之前接的那通电话,在那之前,他和萧疏的状态似乎都很好。
那么是那通电话?
……
楚临渊让阿姨照顾好hope,他就开车往宁外去了。
车子开得很快,担心萧疏出什么事。
楚临渊和萧乾几乎是同时来到宁外的,看到了校门外停着楚临渊的另外一辆车,就知道萧疏肯定还在里面,从门卫口中知道前后进去了两个人。
萧乾顾不上那么多,直接往学校里面去。
宁外作为宁城最好的私立学校,这个富豪捐赠一栋大楼,那个精英为母校做一份贡献,宁外的占地面积堪比一个大学的分校区!
要在这里找到萧疏,着实要费不小的力气。
楚临渊和萧乾分头找,门卫似乎也意识到问题有些严重,自发地加入寻找。
楚临渊记得当年萧疏读高中的时候一直在二班,他找过高一二班,高二二班,高三三班的教室,都没有寻到萧疏的身影。
正当他站在教学楼一筹莫展的时候,目光匆匆一瞥,好像看到了操场上点点火光,在并不明亮的灯光下,操场上隐约有两个人的身影。
楚临渊马上往操场那边跑过去。
那个人比萧疏要高,身形看起来是个男人,大晚上的把萧疏交到宁外来……
他脑海中只有一个人的面容。
可他调查过,岑嘉懿在法国这四年就只是安安分分的读书,期间把一笔数百万的存款捐给了慈善机构,过着勤工俭学的生活。隋海棠也在他就读的学校读书,是隋海棠追的岑嘉懿。
四年前的岑嘉懿十八岁,他父亲等亲人犯罪,他是岑家的一股清流。
楚临渊不能确定的是,岑嘉懿这股清流是否依然清澈。
隋志文的顾忌没有错,他担心岑嘉懿是有意接近隋海棠,但他知道女儿的性格,要是认定一个人,那么就非他莫属。
语气让岑嘉懿在外面不知道做些什么,隋志文想着倒不如把他留在身边,这样才好控制。
女儿三心二意,来了宁城似乎对楚临渊颇有好感,隋志文就顺水推舟,想着这股新鲜劲儿终归会过去。
过段时间,就会把楚临渊和岑嘉懿都忘记,乖乖回法国读书。
楚临渊以最快的速度跑到操场,没见岑嘉懿手上有任何攻击性的武器,楚临渊过去就把萧疏给拉到身后。
“我警告过你,离她远点!”夜色之下,楚临渊漆黑的眸子越发的阴沉,他像是蓄势待发的狮子,哪怕岑嘉懿有丝毫上海萧疏的想法,都会被他扼杀在摇篮里面。
他维护萧疏的模样被岑嘉懿看在眼里。
遥想当年,姐姐手上的那副手铐,就是楚临渊亲自让人给她戴上的。
岑嘉懿脸上是胸有成足的自信,也不介意楚临渊的威胁,“我一没杀人放火,而没歼-淫掳掠。楚公子你未免管的也太多了。或者你可以像四年前一样,随便给我安一个罪名,让我也坐牢,这样你就没了后顾之忧。”
楚临渊听着岑嘉懿的话,知道他至今没有放下四年前的事情。
“如果你对四年前的案子有任何的疑问,你可以去上诉,可以通过司法途径证明你父亲他们无罪。你要还有什么不满,冲着我来,我说过,你要敢动萧疏一下,我都不会放过你!”
被护在身后的萧疏看着面前这个男人,他的手紧紧地扣着她的,他手上有老茧,磨着她的手背,却给了萧疏安全感,强烈的。
她不知道他是如何知道她在这边,但他出现的时候,处境好像又不一样了。
“让你成为阶下囚。岑嘉懿,对我来说不是什么难事。”楚临渊并不愿意用他背后的势力去压迫谁,但真的有人要触碰到他的底线,他不介意告诉对方他并不是好惹的。
二十二岁的岑嘉懿似乎早已看穿楚临渊的套路,或者说,他无所畏惧。
“我什么都没做,你就紧张成这样。我要是做点什么……”岑嘉懿的目光越过楚临渊,直直的落在萧疏身上,“我要是做点什么,你又能怎么样?是杀了我以绝后患?当初你明明知道我姐被萧乾送走,你却不帮她!她现在究竟在哪儿,又或者已经死了!楚临渊,你们得为这件事负责!”
可他宁愿姐姐死了。
那样活着,太累。
岑嘉懿不说这件事,楚临渊就可以当四年前那些事儿都过去了。
但他非要提起……
楚临渊浑身上下都透露着一股子凉意,但握着萧疏的手,却依然是温热的。
“岑嘉懿,四年前萧疏搭乘私人飞机去意大利,航班在地中海上发生空难,那时候她怀着孩子,两个月大。”楚临渊再说起这件事的时候,心情仍然难以平复。
就算,最后萧疏活着,他们的孩子还活着。
但那件事带给萧疏的伤害,是无法磨灭的。她的的确确成为植物人躺了那么长时间,现在他们也没办法和阿狐相认。
如果没有那场空难——
“飞机坠入海中,萧疏差点没命,在床上躺了一年多才恢复过来!你不用怀疑,这些都是你姐姐的杰作。她狠得下心对一个孕妇下手,萧乾也狠得下心对她下手。不是只有你有拼命想要保护的人。岑姗,她自寻苦果。”那时候,楚临渊看着萧乾把岑姗丢给船上的那些人。
他本可以施救,他知道岑姗上了那条船,这辈子就算结束了。
但他没有,他冷漠地看着那条船越开越远,冷漠地回应着岑姗看他的眼神。
他凭什么去救一个要杀了他的最爱和他们孩子的人?
他不是救世主,他也很自私。
楚临渊看到岑嘉懿有那么一秒钟的愣神,估计他心中岑姗的形象轰然倒塌了吧!
但楚临渊现在更担心的是萧疏,他刚才说的那些话都是先前没有告诉她的,他本已经将那些事情经过处理再告诉她,没有她先前经历过的那般残忍。
当真相赤-裸-裸地披露在她面前的时候,她是否还有坚强的动力?
忽的,楚临渊只感觉到手中扣着的那个人往前走了一步,与他并肩站在岑嘉懿的面前。
“岑嘉懿,我在乎的人,你没办法伤害到他们一丝一毫。”
“你可以试试看。”
楚临渊看着他们两个人对话,他知道在他没来之前,他们肯定说过什么。
至于是什么,他会找萧疏问个清楚。
眼下,他要带萧疏离开。
“萧疏——”
“岑嘉懿——”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一道是来自萧乾,另一道……
岑嘉懿转头,脸上冷厉的表情在见到那个女孩儿的时候,忽然间就撤了下来,复杂的神色堆积在脸上。
萧乾找了好长时间,终于是在这边找到了萧疏,他瞪了楚临渊一眼,像是在责怪他先找到萧疏为什么不通知他。
看到萧乾的萧疏眉头微微蹙着,她把手从楚临渊的手中挣脱出来,快步走到萧乾那边。
“哥,你怎么来了?”
萧乾哼了一声,目光却冷冷地看着岑嘉懿,“岑姗的弟弟,岑嘉懿?”
他没见过岑嘉懿,是听刚才那个女孩儿喊的名字才知道,他特别厌烦“岑”这个字,所以听到之后眉头不自觉地蹙了起来。
大晚上的,岑嘉懿把萧疏叫到这个地方来,是不是和他姐姐一样吃饱了没事干,又要给萧疏添堵?
“嗯,哥我们回去吧。”萧疏抓着萧乾的手,不愿意在这儿多待一分钟。
“他把你叫到这边来做什么?”本就有私仇,难不成还能出来约会?
萧疏躲开萧乾询问的目光,也没去看楚临渊,更不知道为什么刚才在蓝湾的那个小姑娘会叫岑嘉懿的名字。
“还能做什么?通过他的嘴告诉我四年前发生了什么,那些故事,不同的人说出来有不同的版本。”萧疏站在夜色下,声音清冷,“岑嘉懿说岑姗死心塌地地爱楚临渊,为了他愿意付出一切,最后却被无情抛弃。楚临渊说他要伸张正义,他那么做都是为了顾全大局,但他也有私心,他想要和我在一起。”
最后,萧疏看着萧乾,“哥,你什么都没和我说,你只是一味地纵容我。”
这些事情缠了萧疏那么长时间,她也会觉得烦,觉得暴躁,她想要解决。
“谁都没有错,只是做了自己认为最正确的。岑姗是,楚临渊是,哥哥你是,我也是。但是岑嘉懿,”萧疏看着那个独自站在一处的男人,“你要想要冤冤相报,我萧疏奉陪。”
隋海棠看着萧疏似乎要杀人的目光,心头一下子就紧张起来,挡在岑嘉懿面前,道:“我不会让你伤害他的!”
她要护着的人是岑嘉懿。
那么她先前在蓝湾对萧疏说的那番话,又算什么意思?
萧疏不是很明白地看了眼隋海棠和楚临渊。
“隋海棠,这里没你什么事,你赶紧滚!”岑嘉懿拉开隋海棠,凶道。
“他们都那样对你了,我要是走了,谁帮你?”隋海棠眼眶红红,却因为在夜色当中,看不清楚。
她只有十九岁,空有一腔热血,她不知道她面对的都是怎样的狠角色,却毅然决然地挡在岑嘉懿面前。
那一刻,岑嘉懿坚硬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敲了一下,心尖蓦地疼了一下。
当隋海棠挡在岑嘉懿面前的时候,萧疏,萧乾和楚临渊都微微怔了一下。
说她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还是爱岑嘉懿爱得深沉?
女人爱时,男人当知畏惧。
隋海棠见岑嘉懿忽然间不说话,她就转身看着萧疏他们,道:“我不管你们过去有什么恩怨,但过去的都过去了。你们要对付岑嘉懿的话,我会让我爸爸收拾你们。她是我隋海棠看上的,以后就是隋家的人,你们别想动他一根手指头。”
她小小的身躯像是隐藏着巨大的能量,但他们大概不知道,隋海棠现在手心里面都是汗。
她转向楚临渊,道:“楚叔叔,这几天和你传出绯闻都是我一手策划的,我就想看你和你妻子离婚,嘉懿气消了这一切就都没事了。但是后来发现你在我这么一个天真可爱,人见人爱的女孩儿面前完全没有任何动心的表现,还把我拒之千里,我可能插足不了你们的感情。”
要让隋海棠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这话,实在是一个不小的考验,而她,只想结束岑嘉懿的怨念,和他一起去法国。
“我知道我这么做是不对,但你们也不是百分百全对吧?你们在保护你们想要保护的人时候,伤害到了其他人,也就别怪别人伤害到你们。反正……我就说这么多了,你们……好自为之吧!”
楚临渊淡淡地看着隋海棠,他知道那些报道都是隋海棠放出去的,所以才没有多加阻拦,他以为不过是小姑娘贪玩。
但没想到,她是为了护着岑嘉懿。
为了让他和萧疏离婚,竟然愿意以“第三者”的身份插足他们的感情。
她这么做,被隋志文知道,估计会被气到下不了床,疼了那么多年的小公举,不是为了给人挡刀的!
“隋海棠,女孩子喜欢一个人没有错。但如果那个男人因为你的喜欢让你去做一些违背道德的事情,你就该想清楚,那个男人是不是真的喜欢你。”萧疏忽然间觉得隋海棠这个女孩子太傻。
如果这一切都是岑嘉懿让她这么做的,那简直就辜负了她炙热的爱。
若真是岑嘉懿唆使,那么这个男人也变得十分的可怕。
“才不是!”隋海棠急了,她想要证明自己喜欢的人值得自己的喜欢,不是萧疏说的那么不堪。
“海棠,你还年轻,很多事情你父亲比你看得更清楚。他留岑嘉懿在他身边只是为了更好地注意他,他怕你受到伤害。”楚临渊随着萧疏说道。
他不讨厌隋海棠,可能是因为她和年少时候的萧疏有那么几分想象。
喜欢一个人就拼了命地去追,毫不掩饰毫不做作。
这样勇敢去爱的女孩子,不该受到任何伤害。
隋海棠脸上有些许动摇的表情,如果说萧疏和楚临渊的话不值得信任,那么隋志文呢?
她亲生父亲,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好,那么把岑嘉懿留在他身边当助理,也是害怕有一天岑嘉懿利用她做什么事吗?
隋海棠转身,目光颤抖地看着岑嘉懿,她知道自己不该怀疑岑嘉懿的,不能因为他们几句话就怀疑这个赤诚的男孩儿。
那时候在法国,他还不知道她是隋志文的女儿,只知道她是个娇生惯养的千金小姐,拒绝过很多次她的追求,可她仍然孜孜不倦,就是喜欢她。
后来……她妈妈去法国照顾了她一段时间。可能,岑嘉懿看到过她妈妈,随便上国内的网站查一下,就知道隋志文的小女儿叫隋海棠,那时候在国外读书。
因为知道她是隋志文的小女儿,所以在一次次拒绝之后,终究是答应和她在一起?
她眼中只闪过那一秒钟的怀疑,就看到岑嘉懿脸上苍凉的笑。
“是啊,我知道你是隋志文的女儿,所以和你在一起。”岑嘉懿淡淡地说道,“不然,你觉得我为什么会和一个养尊处优,骄纵任性的女孩儿在一起?”
又是一场没有意义的爱情故事,萧乾像是看腻了这样的事情,扣着萧疏的肩膀。
“走吧,我们回去。”
“嗯。”萧疏点头,末了,像是不放心一样,转头对楚临渊道,“你把隋海棠送回去吧,晚上不安全。”
楚临渊眉头微微蹙着,想着萧二小姐说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让自己的丈夫去送一个刚刚失恋的小姑娘回去,怎么,都不合适吧!
“去吧。”萧疏眼中没什么试探的神色,只是单纯的不放心她一个小姑娘回去,“你要和她发生什么,早就发生了。”
现在萧疏可以回答先前在蓝湾的那个问题了。
不需要楚临渊的解释,不是因为觉得他们要离婚所以没必要。
是因为,信任。
“嗯,到家之后给我电话。”楚临渊道。
但是等到萧乾带着萧疏消失在操场上的时候,楚临渊才反应过来,刚才他和萧疏的状态,不应该让萧乾把人带走的!
回头,楚临渊看着岑嘉懿和隋海棠。
到底,隋志文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岑嘉懿是因为隋海棠的身份才和她在一起。
“海棠,我送你回去。”楚临渊过去,但她始终不是萧疏,楚临渊也没有把手放在她的肩膀上。
隋海棠的目光还盯在岑嘉懿身上,没有从岑嘉懿和她在一起是因为她的身份中反应过来。
她像是不相信一样,问着岑嘉懿,“如果我不是隋家的小女儿,在巴黎的时候你也不会和我在一起,是吗?”
岑嘉懿目光清冷,双手插在西装裤里面,淡淡地看着隋海棠,“现在问这种问题,还有任何意义?”
女孩子啊,在和男友分手的时候,总想问一句“和我在一起的那段时间,你有真的爱过我”这种问题。
答案其实显而易见,在一起的时候肯定是hi爱的,没有人愿意和一个自己讨厌的人在一起,就算是有利可图,那也要下得去手。
不在一起的时候,那肯定就是不爱了,并且是迫不及待地想要把她摆脱掉。
楚临渊目光深沉,上前一步,虚扶隋海棠的腰,“行了,走吧。那句话也送给你,你没办法叫醒一个装睡的人,也没办法让一个不爱你的人爱你。”
他这话一出,隋海棠的眼泪啪嗒啪嗒地就掉了下来,当时用来讽刺楚临渊的话,没想到现在被他原封不动地换了回来。
楚临渊还挺怕女孩子哭的,萧疏在他面前哭的时候,他就乱了方寸。
他蹙了蹙眉,转头看着无动于衷的岑嘉懿。
“你要真想报仇,就光明正大的,这么伤害一个无辜的女孩子,你晚上还能睡得着觉?”楚临渊看着这个二十二岁的少年,也是觉得烦躁。
“你利用我姐的手段就高明了?”
这他妈能一样?
但是楚临渊没有继续和岑嘉懿就四年前的事情讨论下去,反正也讨论不出来一个所以然。
“行了别哭了,走吧这都多晚了,回去好好睡觉不行?”楚临渊沉声对隋海棠说着,这好在不是自己的女儿,不然……
不然他还真没办法。
这么想来,还是生儿子比较好吧,儿子要是哭,他就一记凌厉的眼刀过去,还敢哭?
要是女儿哭的话……那就是天崩地裂啊!
隋海棠还真的被楚临渊那句话给吼道,眼泪噙在眼眶,半天掉不下来。
楚临渊带着隋海棠往外面走,还是把口袋里面的手帕拿了出来,“擦擦吧,你爸看到你这样,该心疼了。”
她接过手帕,擦了眼泪,擤了鼻涕。
“哭过就算过,你还年轻,错过一个岑嘉懿,还会遇到另一个人。”楚临渊安慰隋海棠,她和四年前那件事本来没有任何关系,却因为岑嘉懿的关系牵扯进来,无缘无故被利用。
隋海棠慢慢地往前走,她不知道在期待什么,可能是岑嘉懿忽然间跑过来对她说对不起,刚才都是骗她的,他从来没有利用过她。
可是没有,一直走到校门口,岑嘉懿都没有追上来。
“楚叔叔,为什么感情也能成为你们复仇的工具?难道,就不能放下过去,开始新生活吗?”隋海棠抬头看着楚临渊,这边灯光亮,能看到隋海棠眼眶格外地红。
“别用‘你们’,我从没拿过感情当成复仇的工具。”楚临渊立刻撇清,“其实我也想问问岑嘉懿,为什么就不能放下过去开始新生活。所有人都在往前走,他还留在四年前。”
“你能和我讲讲四年前都发生什么了吗?”
要让楚临渊讲那些事情,他眉头都拧在一起了,“你没听刚才萧疏说,从每个人嘴里说出的故事都不一样。我知道你好奇那些事,但我不想再提起,也没必要再提起。”
……
萧疏坐在副驾上,右手支在车窗上,看着窗外。
窗户开车,冷风吹进来,凌冽的西风让萧疏的思绪不至于停顿。
萧乾看了萧疏一眼,从自己这边把萧疏那边的车窗关上,“当心感冒。”
不知道副驾上的人应没应,只看着车窗升起,深情淡淡。
“哥,”萧疏坐起来,叫了萧乾一声,却没有转头看他,只看着车窗上倒映出的自己,脸色很不好,“九年前我们到意大利的时候,你是怎么一步一步地将集团打理成现在这样的?”
“怎么忽然间问这个?”萧乾淡声道。
“没有,只是问问。”萧疏答道,“你看岑嘉懿,在国外四年,回国之后还要借用隋家的权势才能站在我们面前。哥,我觉得你很厉害,让我和妈妈在意大利过上很好的生活,让我后来有了底气站在楚临渊面前。哥,我觉得你为这个家付出了太多,而且……”
而且萧乾和她还不是一个父亲生的,他不该担着萧家的重担。
他却一力承担。
“那天你在家里听到妈和我的对话,也没怎么和你解释。”萧乾腾出手,揉了揉萧疏的脑袋,“我是你哥,就一辈子都是你哥,别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我一直都是萧家的人。”
最后一句,萧乾不知道是说给萧疏听的,还是说给自己听的。
“哥,我知道你为萧家付出了很多。但是,沈先生始终是你的亲生父亲,而且他从头至尾也没做过什么对不起我们的事情,要是爸爸还在的话,知道你去看他,也不会生气的。”
萧疏说完,车内陷入一阵沉默当中,萧疏看到萧乾的眉头微微拧着。
而后,他道:“你什么时候知道沈山南是我亲生父亲的?”
萧疏目光躲闪,想了半秒钟,“楚临渊说的。”
萧乾点头,楚临渊告诉她的,也不足为奇了。
“那么,你告诉我在我们没到的时候,岑嘉懿和你说了什么?”萧乾转头问着萧疏,目光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