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旸离开瀛台,快步往紫禁城而去。
皇上给的地图显示,慈禧太后住的储秀宫,深居紫禁城最西北角的西六宫之中。
顾旸在巷口远远观望,只见宫墙外的众多侍卫,一个个瞪眼竖耳,并无懈怠。
虽然自己轻功不错,但若直接从正门踩着宫墙,一路沿着屋顶进去,似还是太托大了些。以自己身位之高,姿态之明显,紫禁城之地域广阔与戒备森严,怕是很容易被发现。
顾旸又翻起地图,却见一条长街纵贯紫禁城西侧南北,倒不如顺着这条街,直深入到储秀宫西侧宫墙外,那时便相隔不远了,再做计较。
主意已定,顾旸把地图掖进怀里,便要出发,突然肩上被人一拍,惊得他叫一声:“啊也!”回头看时,见那人也穿一身夜行服,却是霍元甲。
“是谁?”宫门便有守卫高叫。
顾旸故技重施,又叫一声:“喵呜——”
喵音未落,一颗子弹落到二人身前,溅起一片尘土,吓得二人纵身扑到一旁树丛之中。
几名守卫端起枪,高喝跑来,顾旸急拉了霍元甲,使起“梯云纵”,窜出树丛,沿着紫禁城西街,贴着树林,向北直奔而去。
一路上顾旸频频张望,却见西面宫墙外每隔一段距离也设着几个守卫,防尽了尺寸之微,当真是戒备森严。
跑过多时,前方隐隐望见一座角楼,竟已到了紫禁城最北。
顾旸想起地图上东南西北四角各有一座角楼,心中一紧:“不好,跑过头了。”一面想着,唯恐停下脚步来被守卫发现,便拉了霍元甲急回转身,又跑过一程,纵身奔进乱树之间,藏了行踪。
这一番奔驰,直教二人汗流浃背。
喘息已定,顾旸低声问道:“霍大哥如何到此?阿黎他们怎样?”
霍元甲道:“贤弟不知,美国鬼子已杀进城来,客栈待不得了。”
“啊?”顾旸失惊道,“阿黎今在何处?”
霍元甲忙道:“莫要担心,大刀王五大哥开放了源顺镖局,容百姓避难。我们已保着苏小姐到镖局了。”
“还好。”顾旸长舒一口气,“只是堂堂国都,竟如此不堪一击么?我在天津时,与聂军门在八里台,尚且硬抗了洋人八个昼夜。”
“苏小姐放心不下贤弟,无论如何要我前来相助。”霍元甲道,“我虽知贤弟功夫高,但此事本也太过冒险,便急赶过来。”
“糊涂!”顾旸道,“顾旸是信赖霍兄的本事与为人,才托诸位同保阿黎,如此我方能放得下心,去做那刀山火海的勾当。况且此事凶险至极,一人远比两人更易做得多。”
霍元甲道:“贤弟莫要多虑,霍某虽不在苏小姐身侧,还有小徒振声与令师在彼,王五大哥更是江湖上久已成名的豪杰。你孤身入宫,应知苏小姐实是放心不下,霍某在此,可助你一臂之力,亦可为你放风接应。”
“好罢!霍兄既都来了,那便同往。”顾旸简要说起方才瀛台见光绪帝之事,但具体细节都轻轻掩过去了,只道瀛台守卫森严,未能下手,接着便与霍元甲商议如何进宫。
众守卫正在各自的哨位站岗,突然路旁的树林之中有两人拳打脚踢,厮斗出来,一人穿着夜行服,一人穿着灰布衣裳。
“那黑衣服的是洋人奸细!”霍元甲叫道,“各位军爷,务必活捉了他!”
众守卫见状,各自迟疑,不为所动。
霍元甲便与顾旸在街心大战,战不多时,顾旸一脚踢着霍元甲小腿,踹倒在地,纵身往宫墙里便跳。
“别让他进去!军爷抓他呀!”霍元甲倒在地上声嘶力竭。
附近几名守卫端起机枪,顾旸把脚往墙上一蹬,早跃回街心,往北便跑,跑过数步,再往宫墙上跃去,又惊动几名守卫出击。
如此循环数次,又原路奔回,一时间惹得附近十几名守卫都离了哨位,往来追击,顾旸的身形却又极尽幻移跳脱之致,全难捉摸,众守卫乱了阵脚。
霍元甲除了最开始起了引出顾旸的作用之外,后面就慢慢被众守卫忽略了。此时他早已跳上宫墙,趴在一处屋顶不动。
顾旸也看准时机,趁乱把身形陡转,跃进宫墙之内,而众守卫兀自像无头苍蝇一般,追逐空气不休。
顾旸偷笑一下,转身悄悄爬到霍元甲身边,二人交换了眼色,同时直起身来。
二人运转轻功,踏过宫顶屋脊的一趟细月,夜空中步履有如飞燕,不多时,跃过两三座宫院围墙。为他们身法矫健,出声极小,并未被宫中人发觉。
此时二人立于宫檐之上,俯望前方,屈指一数,恰好有六个方块形状的宫苑,两两一行,排成三列。
宫苑之中,建筑繁密齐整,灯火通明,人头如豆,顾旸用气声说道:“想来这便是西六宫了。”
正说间,顾旸脚下忽然一滑,扑倒在宫顶之上,把几块瓦片踩落下去,好巧不巧,宫院里一个老宫女正在洗衣服,那几块瓦片砸在了她的头顶。
那老宫女闻声抬头看去,顾旸与霍元甲齐齐慌了:“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