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旸中箭,捂住脖子,拼尽最后一点力气,翻身躲过一波军士们的戳刺,便闭眼垂臂,就此躺在雪地中不动。
众军士再次攻下,忽然一道紫光闪过,劈退了一众刀枪。
是苏见黎的紫虹鞭。
而地上的毓贤也被苏见黎一鞭打得粉碎,草屑乱舞,原来只是个草人,戴了张人皮面具。
她俯身又把鞭戳进顾旸背下,猛力一挑,将顾旸抬上马来。顾旸重重地扑在马背上,当即喷出一大口鲜血。
苏见黎见他伤势危重,不觉之间眼泪便流下来。
她突然想起无名道人赠与的回生丹,且不说是否真正有用,纵是有效,此时前有拦军,后有追兵,腹背受敌,哪里有闲暇喂他吞服?
可顾旸是颈间中箭,死在毫厘。在敌众虎视眈眈之下为他包扎止血,固然已来不及,怕是要两命同丧。若不采取任何措施,纵然冲出重围,顾旸也必一命早绝。
眼下回生丹可以说是顾旸唯一的生路,只是敌众近在咫尺,怕是连这一丁点喂药的时间也不会给她。
这些心思在苏见黎脑海中一闪而过,容不得她过多考虑,震得她满头嗡嗡作响。
此时军马逼迫,刀枪蒙霜,百姓尽围在两侧屋檐下观看,顾旸倒卧在马背上,而苏见黎独自策马立在街头,风雪扑面,可谓绝境,脸上泪痕几已成冰。
只是苏见黎毕竟聪慧过人,危急之间,忽然想到:前方军马虽已迫近,后方追兵却尚未追及。
主意已定,苏见黎不暇多想,竟挥鞭转马,往回奔去。小白马头顶炸毛,似有疑惑,也只得听令。
正面的马队将官见状,挥军追来。苏见黎奔出十数丈,勒马停住。
此时眼见得正面马队人多势众,难以一时调度,还未驱驰而至,背后卢昌诒的府衙追兵则在长街尽处刚刚露头。
苏见黎急忙从顾旸身上摸出那个小青瓶,扯开盖子,把那颗黑色药丸倒在手心,掐住顾旸嘴唇给他拍了进去。
苏见黎似乎太过心急,这一掌拍得太猛,竟把已经昏过去的顾旸呛得咳嗽了一声。
还好没把药丸咳出来。
此时卢昌诒的府兵正乌压压逼近,正面马队也已追到。
苏见黎料想城池后门离府衙近,想必早已封锁,一丝生机,犹在前门,便掰转马头,挥舞长鞭,直往正面马队中央冲撞而去。
马队众将兵见她不按套路出牌,本能地都急急勒马,向旁闪避,竟给苏见黎冲开一条血路,还抡鞭打下来几名将官士卒。
苏见黎这一招,乃是拼却二人一马的性命,舍死一试,不想果真杀出重围。
这一来,小白马便没了阻碍,撒腿狂奔,看看跑到城门,却见一个军士正在马上向那两名城门守将吩咐着什么。
苏见黎见状,高喝一声:“贼徒!”
那马上的军士望见,急催守将道:“快关,快关!”
两个守将不敢怠慢,匆匆去掩那城门,但闻“咝咝”两声响,后脑勺各中一根金针,交相扑倒在雪里。
那马上的军士本来得意地笑,此刻惊得面如土色,抬头看苏见黎时,空中紫鞭早到,连人带马,打做粉碎。
苏见黎乘势拍马往门外奔去。
城上士兵见了,急放绳索,把那千斤重的闸门砸下。只听“吁”的一声马啼,小白马半根尾巴断在了闸门之下。
苏见黎不敢稍有迟疑,猛抽马颈,小白马也只得含着眼泪,抖着屁股,快蹄疾奔。
城上乱箭射下,好在二人一马顷刻间已跑出射程以外,直冲出百余丈,到了一片旷野,苏见黎才气喘吁吁地勒住马,人马稍作歇息。
此时苏见黎心中咚咚直跳,屏住呼吸,把顾旸轻轻翻过身来,却见他仍然闭着眼睛,面色苍白。她颤着手指,去探顾旸鼻孔时,仅存微息。
苏见黎大骂道:“牛鼻子妖道,只会扯淡!那破药有屁用!”一面骂,一面却不争气地趴在顾旸身上哭了。
趴了一会儿,苏见黎突然发觉顾旸的心跳蓬勃有力,抬起身时,猛省道:“不好!忘了给哥哥止血!”急探视顾旸颈间时,却见他的箭伤不知何时已结成了痂,不再流血。
苏见黎长舒一口气,暗自寻思:“莫非这牛鼻子的药果然有用?”伸手要把那四根短箭拔出时,又不敢拔,渐见顾旸面色愈发红润,呼吸也均匀起来,不觉心中大喜。
正想三想四之间,身后马蹄声又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