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旸拜过爹娘,冒着风雪,返回镇上,待雪停了,便与苏见黎和徐濯埃一道,骑马往京师而去。
行了几日,抵达京师地界,未进城门,远远地便望见京师大门永定门,人流涌动,只听得有些百姓交头接耳,议论而过,都道“山东有位苏小姐,要来京师办一场大婚礼哩”。
顾旸和苏见黎听了,在马上相视而笑,心中都感甜蜜非常。
三人纵马而前,往城中去。
但见,好京都!后人墨倾辞苦研《京师城内首善全图》,兼以搜罗陈年照片,敷衍出《帝京赋》一篇,单道城中市井风物。正是:
“神州万姓,莫不知帝都雄华。数里而见其郭,方正如壕。危楼绕水,澄明似练。门顶有字,孰观其匾。题曰‘永定’,以寄长安。
既入城门,恍若隔世。攘攘潮民,争相蚁动;寥寥数宦,来去狼驰。霜垣朱瓦林立,瘦驹黄篷沙集。果菜肉羹,香飘百里之遥;男女老少,语塞寸尺之微。虹亘为桥,谁闻天子步响;琴鸣为市,漫噪变徵弦音。时逢腊月,岂料京师之冬,却是扰扰春意。
乃登正阳,以望京都。错路长街,上通瑶池在彼;飞檐凌角,西接佛塔临俗。八方来客,浩浩如天河之水;四海征尘,弥弥若仙府之烟。繁马行三头桥上,高驼栖紫禁城边。
江米巷口,分列左右;‘敷文’‘振武’,双碑昭入。商号星罗,廷衙棋布。麻袖奇服,帛屐革履;垂发金须,乌瞳碧目。芸芸中外,历历难足。
循街向北,乃大清门。唯见红墙金盖,雕瓦云甍。隐有龙凤之气,是为帝后之居。绵延东西,民不得进。欲通其路,须绕行棋盘街,颇增遥步。
嗟乎!盖以断匹夫之途,而佑皇园之固。不以黎民惜,不吝社稷无。雨锁风萧人尽易,明往清来又何如?萋萋烟云,百年皆做尘土。人生一世,原来倏忽。少为濯足快意,长为名留史书,老为安康糊涂!”
顾旸和苏见黎、徐濯埃牵着马,进了永定门,沿着大街,一路前行。顾旸虽是第二次来京师,但再度看过这市井繁华,仍是嗟叹不已。
三人行至正阳门,见西面的巷口立着“振武”字样牌坊,乃西交民巷;东面的巷口立着“敷文”字样牌坊,乃是东交民巷。为这两条巷口几百年来始终是运粮要巷,且多产糯米,故始称东西江米巷,后来才改叫今名。
徐濯埃便道:“顾兄、苏小姐,小生阔别京都有日,容先回府见过长辈,再做理会。”
顾旸道:“顾某上回来京都时,听说这东交民巷乃是朝廷重臣和各国使馆之所在,徐兄家的府邸,却在此间么?”
徐濯埃笑道:“正是。家祖父身居大学士之职,故而有权在此居住。他痛恨洋鬼子,四面却住满了洋人,顾兄若有机会前往,一看便知。”说罢,辞别了二人,上马而去。
顾旸和苏见黎站在那“大清门”前,观赏了片刻,正欲想办法联络苏国南,忽然一个苍老细弱的女声在二人耳边响起。
“小伙儿砸,小姑娘儿,你们快走罢!”
二人侧头看时,见是一个矮小的拉着驴车的老婆婆。
顾旸道:“老人家,这是为何?”
老婆婆道:“这江米巷里有个大官儿,要给他孩儿成亲呐!你们可莫去搅扰了他们兴头儿,那大官儿凶得很呐!”
顾旸和苏见黎相视一笑,顾旸便低下身来,轻声道:“老人家,想必那婚事就是给我们俩操办呢。”
老婆婆眯着眼打量了他一番,摇摇手道:“你不像!不像!”
顾旸微笑,摇了摇头,见她衣衫单薄,想来是在京都漂泊的异乡人,便往怀里掏了一掏,却只翻出六七个铜板,眉头一皱,心想老婆婆可能比他挣得多多了,但钱已取出,又不好放回。
苏见黎笑道:“哥哥,这点钱也是钱,你给老人家罢,别担心,有我呢。”
顾旸道:“我怎好用你的钱呐,更何况,我们快成亲了。”
苏见黎听得,双颊抹上了晕红。
顾旸给了老婆婆三个铜板,老婆婆几番推辞,顾旸便猛拍了一下毛驴屁股,那驴儿惊得噗噜一声粗叫,便带着车上的老婆婆奔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