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书勤见人群之中多有异议,便把手一挥,两侧的众演员扑拉拉一声,把那戏台子后面的红幕扯翻下来。
原来这戏台比看起来宽大得多,红幕落处,左右各一排柱形的木桩子,赫然林立在众人眼前,右边木桩上一个中年汉子,身形雄壮,挟着条棒,单腿而立,稳如磐石。
赵三多把大刀轻轻一抛,阎书勤扬起左手抓住,一跃而到左边那排木桩上,朗声道:“这位是俺二师弟,高元祥。接下来便在这梅花桩子上比武。谁能赢得过俺二人手中这把刀,这条棍,便可与赵前辈同掌戏班了。”
众人正窃窃议论间,忽然一个宽硕的黑影从人群中振风而起,跳到戏台上,大笑道:“贫道可比得武么?”
众人循声望去,是个道士,圆脸大耳,又矮又胖,身上那白道袍撑得像件冬瓜皮,怀里那条拂尘莫名像条刷锅帚。
阎书勤道:“那道士,你身为出家人,也愿接这戏班子么?”
那道士笑道:“阎居士,久闻你在蒋家村的大名,贫道千里而来,一不为戏班子,二不为争强好胜,若是贫道侥幸赢了,便以贵村中最漂亮的黄花大闺女作赏,可也乎?”
台下众人乱笑一团,便有些浪子混混,起哄道:“道长的童子功岂非是白练了!”
阎书勤和高元祥对视一眼,刀棍齐硬,刚要发作,忽然台下有人低低地叫道:“把闺女留下!”
声音响处跃起一人,双手合十,在空中足足转了三圈,沙尘四起,待红裟止了风息,立于台上,腰间背着条禅杖,竟是个高瘦和尚。
台下众人更加喧笑起来。
阎书勤和高元祥见这一僧一道,形容诡异,来者不善,不敢妄动,便望向赵三多,却见赵三多坐在戏台一旁,把玩着那半截子马扎,如置身事外。
那道士骂道:“这秃驴,也来搅老子好事!”拂尘向那和尚眼前一舞,臃肿的身躯竟在瞬息之间,便欺到那和尚身边。
那和尚也不言语,把脚后跟一踢,禅杖飞在手里,风一般砍去,跟那拂尘已搅缠在一起,拆解不开。二人你一招我一式,来往战了十几个回合,正是对手。
又打了三五个照面,众人看得正欢,那道士却突然力怯,手中拂尘掉在一边,转身便走,那和尚追过去,道士却突然反身一脚,正着那和尚臂弯,把条禅杖凌空踢起,打着转直飞下来。
台下众人多沉于观战,见此情景,便慌忙四散躲开,只剩下伏苹,托着腮低着头,似是在想些什么。
眼看那禅杖朝着伏苹头顶砸来,忽然一个少年闪到伏苹身前,右手一举,把那裹着劲力飞来的禅杖,竟稳稳抓在手里。
那少年身形瘦伟,鹅蛋脸,丹凤目,朱唇峰眉,一头浓云般的黑发,正是顾旸。
伏苹这时才反应过来,惊慌之时,却见顾旸挡在自己身前,接住了那条禅杖。
吉峰禹忙向前几步,伸手给伏苹拂去头上和肩上的沙尘,问道:“没事儿吧?”
伏苹仰望着顾旸的背影,却不应他。
顾旸刚要回头关照一下伏苹,忽然远处又或不远处的天边,隐隐嘶起一声马鸣,但却似只有他听得见似的,令他心中微微一动。他便没有回过头去。
那道士见了,大笑道:“这位少年居士,真是好功夫。你身后那小姑娘,生得倒是俊秀,不知有无婚配?”
吉峰禹听了大怒,猛夺过顾旸手中禅杖,一跃上台,却见赵三多从戏台一角疾起身来,闪到一僧一道之间,两掌轻轻拍出,那二人便如被风推走一般,直直地后退到戏台两侧,滚落下台。
“二位大师,太搅扰了。”赵三多淡淡地道。
那一僧一道见了,心知相差太远,面露愧色,挣扎起身,在众人的取笑声中跑走。那和尚跑了几丈去,才又想起一事,悻悻地跑回来,问吉峰禹索了禅杖。吉峰禹冷笑一声,一掌把那和尚打了个踉跄,那和尚低着头拖着禅杖便走。
赵三多待众人嬉笑稍息,见吉峰禹要下台去,便笑问道:“二位小兄弟,正是英雄出少年,可愿来与我这两个徒儿比试一番么?”
吉峰禹想起方才那阎书勤、高元祥都未敢出手制止僧道,料也武功平平,便又转回身来,挺起胸脯,点点头。
顾旸听了,笑望一眼于清水,也跳上台去,道:“小子顾旸,前辈见教了。”
赵三多把眼一睁,两侧的花衣红衣戏子便扔过来一把刀、一条棒。吉峰禹接了刀,顾旸接了棒。
赵三多道:“二位挑个对手罢。且记住了,谁若是坠下梅花桩,谁便是输了。”
吉峰禹偷望了阎书勤、高元祥手中的器械几眼,便悄悄往高元祥那边挪了几步。顾旸却发觉了他这动作,也不答话,三两步直上了阎书勤那侧的梅花桩。
顾旸向阎书勤掬手道:“阎前辈,承让了。”
阎书勤哈哈一笑,把刀一竖,道:“来,来!”
那边吉峰禹举刀也上了梅花桩,不由分说,大喝一声,迎头便向高元祥劈下。
高元祥见状,慌忙歪身躲个过,脚底运力定住,蓦地一惊,心道:“这小子好狠!”一面想起方才吉峰禹掌打和尚,或许深藏不露,既然他一上来出杀招,那我也必须先声夺人。想到此处,反身跃起,但还是留了一手,全力一棒,向吉峰禹肩头打落,吉峰禹闪躲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