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花不对劲...”
“真的有鬼......”
一片骚动中,只闻得铁链铮铮声。
随着玉翩翩话音,众人都不约而同看向这年轻和尚。可见他满脸淡然,狼狈不堪的模样,却无论如何都无法将其与什么罪魁祸首联系在一起。
只是那所谓鬼影被越来越多的人看到,即便有着多年走南闯北的胆识,到了这地底深处,也难逃鬼神迷信的说法。
“什么东西?”盗宝团首领冷声喝问道。
“不...没什么。”玉翩翩惊心落定,有了计较。她决意不与这些西夷讲实话,借着这池中物的药力,届时趁机将其一网打尽。
“玉施主何出此言,小僧不是正为你们带路么?”般若紫阳答道,“倘若玉施主不信,大可原路折返。小僧总归未有隐瞒,更不知什么害人之物。”
他这样说着,脚步未停,那锁链声一声远过一声,首领见状,冷哼一声,亦是收刀跟上。
只留下玉翩翩等人在队末踌躇。
“将面巾都戴上,不要声张。”玉翩翩眼中划过一丝冷厉,冲着一干人低声吩咐道。
“头儿...这么多的池中物,恐怕生变啊...”老汪忧虑道。
玉翩翩横眉道:“一派胡言!你们都是见过大世面的,还怕这点花花草草不成?”
“不是...”老汪瞄了眼周遭,有苦难言。
虽说他们一路押送草药到帝都,却还是有不少弟兄蒙在鼓里。他们对这池中物的危害一无所知,如今却缺人手,总不能说出来教他们畏惧,只剩这几近旁之人纠结难当。
一阵无端袭来的风,夹杂着血腥与骚臭味,竟将那池中物的花香都掩了下去。
“头儿,有古怪。”老汪握紧兵刃,警惕道。
玉翩翩看了看前路,那盗宝团一行人的火光明灭,已然将他们甩开一截。如今看不清人影,只能凭着隐约铁链声与闪动烛影分辨他们的位置。
“老汪,咱们得快点了。”玉翩翩回首一瞥,却见最末的几人摇摇晃晃,如同喝醉酒一般。正当她犹疑之时,那边却传来一阵骚乱声。
“不见了!他们不见了!”有人胡乱喊着。
“怎么回事?!”玉翩翩大声喝道。
“头儿,那几个兄弟凭空消失了!咱们后面,有东西跟着!”有人远远递话,只是他话音未落,却听得一阵低沉沙哑的嘶嚎,而后那人声音戛然而止,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
短暂的静默与呆滞之中,一道令人恶寒的声音响起。
那是野兽撕扯与咀嚼骨肉的声音。
队伍中有人惊惧叫道:“不...我不行了...救命啊!”
零星几人悄然解开链子,慌忙奔逃。而更多人连这铁链都不及松开,便跟着一道跑远。随后铁链叮叮咣咣颤动,众人乱作一团。此时玉翩翩方知那臭和尚究竟干了什么好事,说是为防迷失,却令这洞窟中的众人都沦为那无名猛兽的板上鱼肉。如今逃也难逃,在这狭长的暗道之中只得被生生困死。
“不要慌!将链子解了,杀出一条路!”老汪拔出兵器高喝道,令众人勉强定下心神。只是那鬼魅般的凶兽无形无迹,似乎专挑落单之人啃噬。一来二去,这镖队好歹也是习武之人,却被这畜生逼得节节败退。
危机总在同一时刻乘虚而入。
而行于前路的盗宝团也未曾幸免,不知何时,几道黑影已然盯上了他们。那首领遥感杀意,于是当即下令抽刀断链,众人纷纷严阵以待。只可惜那池中物的药力无声发散,大多数部众并无抵御之力,早已迷心丧魂,更别提能与这暗处的凶兽争斗。
鲜血与肉块飞溅,黑暗里,死者甚至分不清究竟是何处而来的刀锋,盗宝团众杀得不分敌我。
在这纷乱之中,唯有那首领不惧不乱,屏息凝神,终于看清面前“凶兽”的模样,那分明是一个衣衫褴褛,目露凶光的怪人!
也难怪被认作野兽,这“人”满脸灰败,了无生机,不知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呆了多久,那眼中半是灰浊,半是骇人赤色,他手脚皆已血肉模糊,疮痍遍布,却犹然能够在黑暗中灵活地爬行。只见他口中淌出涎液,不知在说些什么,只听得一阵嘶哑的“吓吓”声。
首领面色一凛,当即挥刀向着那男人斩去,只是一刀掠过,山石迸裂,那男人却颇为迅捷地闪躲开来——常年在这漆黑幽暗的地方生存,他早已与野兽无异。
而这首领亦非常人,眼见着那怪人颇为凶狠警惕,他几刀不中,自知是吃了这洞穴狭暗的亏吗,遂当机立断,将身旁几个行将崩溃的部众一刀斩杀,头颅落地,鲜血齐飞,更是引来不少黑影在周遭冷眼伺机。一时间,这黯然幽隧俨然成了修罗地狱。首领一把将那温热头颅冲着对方丢去,揪住犹然苦战的其中部下,对余下众人大喊道:
“他们的目标不是我们!不要恋战!失魂丧智者,杀无赦!”
许是被这血景震慑,亦或是畏惧于首领的雷霆手腕,方才还头昏脑涨的部众逐渐清醒,一面抵御着自同伴手中挥来的刀剑,一面撤出狭长隧道。
而将那血肉模糊的尸身留在原地后,众黑影却果真未急追上,只是纷纷上前分食,倒是给了群盗片刻的喘息之机。
“呲啦——”
待到落定,一人再次点燃火折子,照亮周遭众人犹然惊魂未定的脸庞。也无人在乎那玉翩翩一干人究竟去了何处,大难临头各自飞,此时只觉死里逃生,有惊无险。
“休整片刻,掩住口鼻,若有丧失心智者,立即斩杀!”
众人心神一凛,纷纷听命。
首领四顾而望,不必看,那臭和尚已经消失无踪。
不曾想他们盗宝团威名一世,竟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折损近三成人马,何曾如此狼狈?
怕只怕这洞中幽居的怪人成群结队,即便自己有把握能将之斩杀,倘若不止方才遇上的那几个,敌暗我明,却终究是难敌众手。
他自幼于荒漠长大,所历之战,多于沙海之上。今次这臭和尚以铁链献计,将他摆了一道,颇有请君入瓮之意,也不知是不是歪嘴和尚的计谋。只是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再说回头也未免天真。
一则这怪花夺人心智留不得,二则那怪人啖肉饮血,更是与猛兽无异。那臭婆娘定然发觉此花异常,却有意隐瞒。如今也让他们自食恶果,留下来陪那一众怪人。
首领闭目凝思,心绪急转。
三则便是,没了那臭和尚作向导,接下来却要靠着他们自己摸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