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泰怎么都想不到,文年竟然能狠心到用自己作蛊。
也许是因为文年一开始就知道,普通的小伎俩根本不可能破得了那个以整座城池为阵法的百年蛊阵,他没有多余的时间去尝试。是以他选择铤而走险,在没有进城之前,就将自己制为蛊法,来迷惑整个夜城。
进了夜城,越是清醒的人越容易中蛊,就像越是武功高强之人越走不出奇门遁甲,文年若直接进去,根本没机会睁开眼,更别说找到解药,是以文年这个“自损八百”的做法,让蛊阵忽略掉了他这个中蛊之人,给了文年短暂的理智时间去找到解药。
幸而解药位置明显,文年拿到解药的时候,还庆幸自己是清醒的,蛊毒没有发作。
“欺骗阵法是要遭到反噬的,这你应该知道。”
宇文泰语重心长地说了句,并没有责怪的意思,只是平平淡淡地说给江囿星,像是将没有跟文年说出口的规劝,在江囿星身上重述一遍,来寻求心底的一份安心,又像是在惊叹文年的胆量。
“他以发养蛊,汲取的是他自己血肉的能量,这原本是用来害人的办法,你却教他用在自己身上,你……”
江囿星忽而跪下:“二公子,对不……”
不等她说完,宇文泰就打断了她:“你起来,我真的没有怪你。因为我没办法怪你,若不是你这个办法,我现在连见都见不到他……只是……”宇文泰忽而哽咽,半晌都没说出话来。
在“死在夜城”和“半死不活”之间做选择,宇文泰还真说不出哪个对文年更好些。
直到江囿星又重新坐回去,宇文泰才深深平复了一口气后道:“只是他现在这副样子……比叫他死了还痛苦百倍千倍。”
江囿星咬紧牙关连气都不敢出,发蛊的毒性发作她曾在成安见到过一次,虽然她当时年幼,可那这如同梦魇般的画面她却到现在都记忆犹新,以发养蛊,是用他人的发来养,头发接在自己头上,但是每隔一段时间,这些头发都需要从外部饮活人血,源源不断地汲取能量和血肉,来增强养蛊之人的力量。
可若是以自己来养呢?江囿星不敢去想这些嗜血怪物般的发丝从文年身体里饮血吃肉的样子。
“除了发蛊,还有蛊阵的反噬。”宇文泰继续道,眼神涣散在想着文年:“他从夜城逃出来的时候,双眼眼眸全为白色,眼睛源源不断地在流血,他除了能感受到痛苦,什么都看不见。”
“他没有让册羽进去,大概就是为了让册羽将解药送回来。”宇文泰很庆幸自己那日跟上了文年,一直跟着他到了夜城。
“我见到他的时候,他已经神志不清了,我让册羽送他回了大魏,然后解药……”宇文泰从怀中摸出了那只眼睛盒子,一瞬间握紧:“……就由我送了回来。”
江囿星忽然就明白为何宇文泰要撒这个很不高明的谎了,她用力咬了下嘴唇,深吸一口气问道:“二公子见过他蛊毒发作的样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