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五皇子元崇的书房出来后,王公公收敛起脸上的喜色,双手抄袖,抱着拂尘,若有所思地回到了房间。
坐在昏黄的烛光下,沉吟了一下后,终于从一摞书当中抽出一本,在里面翻找出一张纸铺在桌子上。
接着,从怀里摸出一个小瓷瓶,向砚台里滴了几滴之后。提起毛笔,蘸满了墨汁儿,在纸上将这边的情况原原本本地写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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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京城到西北,若是脚程快的话,一路换马不换人的话,必然是需要一个月有余。
当然啦,若是赶时间的话,这边有一条捷径,那便是由水路到福州,然后穿过两地相连的大青山。半个来月,便可以进入西北境内了。
大青山占地面积极广,山脉连绵起伏,地势也十分险要。而且,山中树林茂密,古树众多,很容易迷失方向,葬身于山腹之间。
故而,极少有人会通过这条路进入西北的。
月色下,连绵起伏的大青山如一只半睡半醒的猛兽一般,随是都有可能张开血盆大嘴,将靠近它的人吞服到肚子里。
一阵踢踢踏踏的马蹄声,三匹高头大马踏着月色飞奔于山底。
其中有两个人纵身从马背上跳了下来,将手中的马鞭甩给另外的一个人。看着笔直陡峭的悬崖峭壁,两人眼中的恐惧一闪而逝。
随即,目光坚定地从身上解下一盘绳子,动作熟练将绳子甩到了峭壁上,待绳子顶端的钩子勾住后,两人便动作麻利地握着绳子向上攀爬。
大约一炷香的功夫,两人以峭壁上凸出的石头作为支点,一只手拽着绳子,另外一只手将另外一截绳子向上甩去。
如此循环往复,两人终于到了山顶。
“呼,终于上来了。”其中一个人四肢摊开,无力地躺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另外一人将绳子归拢到一边,将后背靠在树干上,不赞同地看了同伴儿一眼,“怎么说你也不是新来的菜鸟了,怎么就这样随便地躺在地上呢?”
“那又怎么样?”躺在地上的人不以为意地说道,“这些天一直在赶路,刚才又从那么高,那么陡的悬崖爬上来,简直都要累散架了。别说是胳膊了,就连手指头都抬不起来了。”
“可你也不能如此散漫地躺在那里啊?”他的同伴不赞同地说道,“且不说,你那样四仰八叉地如何御敌,就是连最基本的防卫都做不到的。”
先前的那个人说道:“哎呀,你多虑了,这鸟不拉屎的地方,谁来呀?!”
他的同伴警惕地向四周扫了一眼,“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这里阴森森的,我们还是赶快下山,与大统领会和吧。”
躺在地上的人嗤笑一声,“怎么跟个娘们儿似的,那么胆小?!”话虽然是这样说,可还是从地上爬了起来,将两捆绳子,顺着悬崖丢了下去。
刚才躺在地上的那个人看了一眼漆黑的深渊,忍不住向后退开几步,嘴里啐了一句,“呸!这个鬼地方,我再也不想来了。”
“好了,别抱怨了,还是赶快离开吧!”他的同伴低声提醒道。
两人也不多话,抽出身上的佩刀,眼中一条山间小路,向山下飞奔而去······
两人渐行渐远,悬崖边上,又恢复了先前的宁静。
就在刚才那个人依靠的那棵古树上,一根相对平整的树枝上躺了一个人。此人一身粗布裤褂,腰间别着一把砍刀,脚上踩着一双草鞋。
乍一看,这一身打扮,和这边山里的猎户没有区别。
待脚步声消失后,他掀开盖在脸上的破旧的斗笠,朝着两个人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嘴里嘀咕着,“皇上身边的金吾暗卫,这么快就赶到西北来了?有意思。”
待两人消失不见后,他放下斗笠,双手抱在胸前,继续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嘴里呵笑着:“既然来了,那就别回去了。”
众所周知,宫里的金吾卫可是皇上的亲卫,而且,只听从皇上一人调度。只是很少有人知道,这一支金吾卫之中,还有暗卫在其中。
平常没事的时候,他们和所有的金吾卫一样,在宫里巡逻执勤。一旦得到了皇上的特殊吩咐,他们便会化身为暗卫,替皇上荡平那些所谓的障碍。
能知道皇家这样隐秘的事情,显然这不是一个普通的猎户了。
“哗啦啦!”一阵风吹树林的声音响过。猎户的斗笠被吹落于树下。那猎户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不满地大喝道:“每次都这样,显得你长翅膀会飞呀?!”
不多时,一只黑色的、威风凛凛的雄鹰落在了他附近的枝干上,滴溜溜的一双眼睛,在他的身上扫了一下便移开了。对猎户怒火冲天的样子十分不屑:吼什么吼?!不服你便来战!
“哼,你当我不敢啊?!”猎户气鼓鼓地说道,“我告诉你,若不是看在公子的面子上,我早就将你的毛全部拔掉,将你········”
看着在黑鹰脚下那白白的一团,他激动地连数落的话都忘记了。惊喜地喊道:“你竟然将它给抓来啦?!真是好本事!来,来,来,快把那只信鸽给我。”
黑鹰扫了一眼猎户伸过来的手,眼睛转了转,便将爪子松开了。
刚才还规规矩矩地窝在那里,缩成一团的白色信鸽,得到自由后,顿时拼了命地向前飞去。
“哎呦,你居然耍我?!”猎户惊呼一声,便纵身离开树枝,朝着白鸽追去。他这些天风餐露宿、忍着被树林中的蚊虫吃干抹净的危险守在这里是为了什么?
不就是要阻止那王公公的消息传人京城吗?
这要是把这只白鸽给放跑了,他真的就不用活了。
想到这里,那猎户更加不敢怠慢,使出了吃奶的力气向前追去。那白鸽也许是被束缚的时间长了,翅膀有些僵硬,慌乱中,在树林中四处乱窜。
黑鹰瞥了一眼一人一鸽在树林中你追我赶,毫无兴趣地垂下头整理着自己的羽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