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松错愕不已,压根不清楚究竟怎么一回事。
武松未待说话,只听见刘大人续声说道:“以及那个……副捕头陈平,帮凶,也一并捉拿。”
旋即,其余黑衣人便将陈平当场拿下。
刘大人眼见武松匆匆忙忙地走了过来,他身旁一众黑衣人齐齐将刀尖对准武松。
刘大人只是从容一笑,将右手高高举起,示意众人住手。
武松从怀中掏出李拱极的贴身符印,将其向刘大人双手呈上,强颜欢笑,嘘声道:“此为清河县知县大人李拱极的贴身符印。”
刘大人耷拉着眼皮端详符印片刻,收敛起脸上笑容,缓缓说道:“李知县他不识得你,本官说的,如何?”
武松闻言,脸上风云突变。
实是猜想不到,这位刘大人究竟是何方神圣,反正这位刘大人想必是位高权重,将李拱极搬出来都压不住他。
待得武松将李拱极的贴身符印收回怀中之后,刘大人将手搭放在武松肩上。
他冲着武松轻声说道:“壮士景阳岗上赤手空拳打死大虫一事,扬名风光,甚是威风,天下人敬佩不已。”
“就连李知县也是审时度势,临时起意将清河县原都头秦野阳无缘由革职,将壮士你拉拢过来镇场子。”
武松心绪繁杂,景阳冈上打虎一事,固然是威风一时。
但诸如像是李拱极为了将自己拉拢上位,无缘由将原都头秦野阳革职此类微末之事,实是算不得什么。
按说如刘大人此等人物,又何以会对此事心知肚明?
这刘大人当真神秘。
便在此时,副捕头陈平反倒凭空生腔一股傲气,问刘大人道:“这位大人,你是临清城孙大人的部下没错吧?”
刘大人认真询问道:“敢问是哪位孙大人?”
陈平一声冷笑,不免略显得意,道:“内侍省都知兼临清城昭宣使孙翠亭,怎么,大人你连这都不知道的?”
刘大人闻言,斩钉截铁道:“内侍省都知是地方官员,他管不了我的,你明白吧?”
陈平仿佛顷刻间丢失了唯一一根救命稻草那般,脸上登时黯然失色。
武松抑制着心中的愤怒,微眯双眼,缓缓问道:“妇人朱氏之死,是大人一手铸成的吗?”
刘大人忽而满脸倦怠,道:“有人要朱氏死,本官只是奉命行事。”
武松一把就将刘大人的手从肩上甩下,说道:“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无论如何,那可都是好端端的一条性命!”
刘大人轻咳两声,说道:“本官却又如何不知?当差嘛,若非不做,一旦是做了,必要做得干干净净。”
他一面冲着一众黑衣人说道:“此地烧得还是不够彻底,你们再去放一把火。”
这伙黑衣人操练有素,刘大人方才一声令下,他们便开始准备行事了。
将一张太师椅搬到刘大人身下,刘大人缓缓坐下,把悬在腰间的宝刀拔出。
凝望着武松说道:“武都头,本官亲自杜撰了一则故事,你听听看,是否完美无缺。”
武松整个人如同被惊雷劈了一般,只是低着头站在原地,不言不语。
刘大人用手指着张捕头,满脸正色道:“捕头张青云,举止不端,于深夜时分潜身溜入民宅调戏民女朱氏,未果,怒极之下亲手纵火意欲杀害民女朱氏。”
“不巧,被当差巡视于此的副捕头陈平撞见,陈平翻墙过屋伙同捕头张青云制住民女朱氏,助张青云大行歹事。”
话毕,刘大人看也不看,举臂便将手中宝刀猛地插进张捕头心口。
顷刻间,殷红鲜血便滚滚流淌下来,登时就将张捕头衣衫染红,房内众捕快见此,均是大惊失色。
张捕头伸出手来,快速捂住心口,只见手掌上弹指间便满是鲜红。
他看了看武松,瞧了瞧部下陈平,当即五官扭曲在一起应声倒地,挣扎数下之后,惨死于当场。
在张捕头死的刹那间,他嘴里一大口鲜血喷薄而出,染红了半面墙壁。
刘大人死死地盯着武松,问道:“武都头,本官的这一则故事,还成吗?”
武松望着惨死在自己眼前的张捕头,他瞳孔持续放大,下巴连连颤抖,用力咬紧牙关。
刘大人嘴角浮起一抹不屑,冲着部下说道:“张青云之死乃是罪有应得,按我大宋律法,赐犯人陈平斩立决。”
于是这般,在陈平的无助哀嚎声中,一众黑衣人将他拉到外面院里,开始执行斩首。
院内的士兵与捕快自是不知房内究竟发生了何事,眼睁睁看着副捕头陈平当场被人取了首级,自是万分惊慌,但无一人敢于凑上近前。
刘大人一伸懒腰,冲着站在院内那趾高气昂的朱胜羽挥了挥手,朱胜羽没好气地推开面前数名士兵,快步跑进。
刘大人随即起身,冲着朱胜羽双手抱拳道:“朱相公受惊了,本官在您面前向您赔个不是。”
朱胜羽见此,好生一派受宠若惊,忙是手舞足蹈道:“大人实在客气,大人速速将小人带去临清城吧,此间已为是非之地,小人久留不成!”
刘大人轻笑两声,弯下腰来在朱胜羽耳边嘀咕了一句:“事既已成,朱相公安心便是,五夫人她好生等着你呢。”
不想这话被武松听见,武松艰难地将视线从张捕头的尸身上抽离回来,冲着朱胜羽上下一番打量。
心下暗叹:好一条白皙粉嫩的英俊小生。
刘大人在前,朱胜羽在后,浩浩荡荡的两列黑衣人在武松眼皮子底下渐行渐远。
院内士兵与捕快如惊涛骇浪一般涌了进来,众人怔怔地望着张捕头的尸身,心中均是五味杂陈。
两名士兵轻轻拍了拍武松,声音小得如同蚊虫撕咬:“武都头,咱们应当怎么办?”
武松面色寒冷,只是命士兵将张青云和陈平二人的尸身带上。
离开朱氏的家之后他哪里也没去,一路直奔县衙。
甫一走进县衙公堂,士兵与捕快们便齐齐收起刀剑。
武松看了一圈,不见李拱极身影,便命四个人将张、陈二人的尸身背在身上,快步走进内堂。
只见李拱极正独自饮酒,桌上每盘菜都是完好无缺,似是连一筷子也没动过。
武松正要向李拱极禀报,李拱极快速放下酒杯打了个手势,命士兵先行下去。
士兵不敢在内堂里逗留,轻放下张、陈二人的尸身便转身离去。
待得内堂里只剩下他和武松二人之后,他起身说道:“武都头不必多言,此事本官都已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