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这个人就是哈夫曼!”阿格多巴道:“他曾经拿起武器反抗您,但现在已经悔罪,放下武器屈膝跪拜,祈求您的宽容!”
开罗。
“宽容?”周可成笑了起来:“阿格多巴,我不是苏丹、也不是皇帝,他也无需我的宽容,勇敢的人在哪里都能过的很好,只要登上一条小船,去一个陌生的国度,他就能过上新的生活。说实话吧,哈夫曼,你想要什么?”
哈夫曼抬起头,惊讶的打量了下椅子上这个男人,几分钟后他决定说实话:“我希望能拿回我的采邑!”
“嗯,你是个诚实的人!”周可成点了点头:“不过这恐怕有些难,你应该很清楚,马穆鲁克之所以能拥有采邑,是因为他们承担着诸多军事义务,但是你们已经被击败了,这些军事义务由胜利者承担,自然采邑也就归那些人所有!”
周可成的回答倒是在哈夫曼的意料之中,他点了点头:“您说的是,这很公平,那可否发还我的住宅,还有我的妻子和孩子!”
“这没有问题!”周可成笑道:“不过你的房子在战争中受到了劫掠,恐怕财物损失不小!”
“这本就是战争的法则,多谢您的慷慨!”哈夫曼抚胸行礼。
周可成的目光一直跟随着哈夫曼的背影,一直到其从门口消失:“阿格多巴,你现在可以说实话了吧?费了这么大一番功夫,只是为了把他弄回来,我可不信。”
“他是我最出色的学生!”阿格多巴答道:“也是马穆鲁克中最出色的骑将,如果您仅仅满足于埃及,那我确实是白费了一番力气。但如果您有更大的野心,那像哈夫曼这样的人便是不可或缺的了!”
“更大的野心?二十年前我不过是个商人之子,而今天我已经是半个世界的主人,两鬓生出白发,皱纹爬上额头,一穿上盔甲膝盖和肩膀就在咯吱作响,在这个时候知足才是明智的选择吧?”
“也许吧!”阿格多巴笑道:“但据我所知,野心就好像火焰,得到的越多,烧的越旺!”
“如果像您说的那样,那我为什么在取得胜利之后要召开三级会议,把权力交在别人手中呢?”
“不,我不认为您把权力交在了别人手中!”阿格多巴露出了狡黠的笑容:“三级会议不是别人!”
“您这是什么意思?”周可成问道。
“让我们开诚公布吧!”阿格多巴摊开双手:“您确实将权力交给了三级会议,但是只有人能统治人,会议并不能统治人。三级会议里的伊马姆、商人和武士们原本就互不相让,如果没有一个仲裁者,三级会议永远自相争吵,什么都做不了。从表面上看巴耶济德帕夏是仲裁者,但他手中没有力量,一个没有力量的仲裁者是不会有人听的!”
“那你的意思是这是我设下的圈套?”周可成笑道。
“不,这是明智的举动!”阿格多巴笑道:“您的做法总是让我钦佩,如果您在赢得胜利后就直接统治埃及,那您就会成为伊马姆、奥斯曼人还有所有埃及人的敌人。而现在呢?奥斯曼正陷入内战之中,自顾不暇,巴耶济德帕夏的卫队损失殆尽,又没有伊斯坦布尔的支持,性命都难保;而在马穆鲁克被打垮之后,实际上埃及本土已经没有成系统的武力了,三级会议里的伊马姆、教士还有商人们如果不想埃及遭到外敌入侵,或者被卷入内战之中,他们唯有乞求您的保护。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年底之前三级会议就会主动把权杖交到您的手中的!”
周可成微微点头,阿格多巴能够看出这一切他并不意外,这个黑人太监的智慧和谋略他早有所知,但其真正的目的却并不清楚,聪明人总是这样。他轻轻的抚摸了自己的胡须:“也许您说的有道理,我确实还有更大的野心,但没有舰队我什么都做不了。西奈半岛隔开了地中海和红海,这一点谁也改变不了!”
“是吗?可是据我所知,最近有人正在勘探古老的法老运河的遗迹,这又是为什么呢?”
被对方揭开底牌,周可成却并没有着恼,恰恰相反,他笑了起来:“阿格多巴,你到底有多少耳朵,怎么什么都知道?”
“我的耳朵并不多,那不过是您的人也没有隐瞒!”
“是的!”这一点周可成并不否定:“如果真的要开工的话,这种事情也不可能隐瞒!工程量太大了!是的,阿格多巴,我的确有开凿运河,连接两个大海的计划,但这只是一个计划,谁也不知道是否能成功,要花费多少时间,我的时间已经不长了,死神在追赶着我,总有一天他会赶上来的!”
“那就多活几年,让死神多等你一会!”阿格多巴笑道:“想一想,在您的土地上已经有五座宏伟的都城:南京、北京、堺、马刺甲、亚历山大,为什么不再加上一座君士坦丁堡呢?六座都城,统辖着半个世界,亚历山大、查理曼、穆罕穆德在您的名字面前都会黯然失色呢!”
黑人太监已经离开很久了,周可成依旧站在窗前,凝视着窗外的尼罗河。杭.杜阿将周可成的住所安置在一位埃及富商的庄园,整栋房子用暗金色的努米底亚大理石砌成,由于泛滥的缘故,尼罗河水已经淹没了别墅下的大部分石阶,直抵窗下。几只纸草船划过,船上的埃及人一边随着鼓声起舞,一边将祭品投入河中,以祈求神灵洪水退后将更多的淤泥留在砂土上,以获得更好的收成。也许数千年前,远古的埃及人也是这样向奥西里斯(古埃及农业和植物之神)和伊西丝(生命、魔法、生育之神,据说尼罗河水的泛滥就是她为丈夫奥西里斯哀悼时流下的泪水)祈祷,时间在这里仿佛是凝固了,数百年后还会有人记得自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