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止进攻,回来!回来!都给我回来!”贝尔巴斯贝伊声嘶力竭的大声叫喊着,为了便于指挥,他并没有在第一队,而是处在第二队的位置,距离第一队大概有两百米左右的距离。在这个距离他可以清晰的看到所发生的一切,自己最优秀的骑士就好像木桩一样被一排排准确的炮火打倒,与其说是袭击,还不如说是跳进陷阱的野猪,显然继续进攻不过是送死。
“贝伊!”一个满脸胡须的骑士勒住了缰绳:“为什么要停下来?”
“我们落入圈套了!”贝尔巴斯贝伊低声道:“敌人好像已经预先知道我们的动向。”
“这怎么可能!”那骑士喊道:“我们刚才特别从沙丘后面绕过来的,除非敌人的眼睛能够透过沙丘!”
“我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做到的,但我不能让士兵们白白去送死,刚才那样不是战斗,是单方面的屠杀!”贝尔巴斯贝伊揪住了自己的红胡子:“我们先回去,这些敌人可不简单!”
贝尔巴斯贝伊并不是唯一的倒霉蛋,埃及军队的头几波进攻在杭.杜阿巧妙调度的炮兵面前,被打的落花流水,上千名最勇敢的马穆鲁克骑兵付出了生命的代价,而兰芳社一共才死了三个人。这种悬殊的伤亡比例让兰芳社一方士气大振,而埃及军一方士气急剧下降,就好像正在落下地平线的太阳。
在夜风的吹拂下,火焰闪动,仿佛沙漠中的毒蛇,阿卜杜勒.侯赛因坐在火堆旁,乌德琴在他的手指拨弄下,流淌出醉人的音乐,古老的诗歌伴随着音乐,仿佛醉人的美酒,不管是否听得懂他唱的什么,但周围的每一个人都沉醉其中,忘记了时间的流逝,直到歌声渐渐平息,众人才如梦初醒。
“我的朋友,你的手和嗓子简直是被施了魔法!”缅俞华感叹道:“我从没有听过像你这么迷人的歌声和琴声!”
“是吗?”阿卜杜勒.侯赛因笑了笑:“说实话,我也从没有弹唱的这么好过,也许是因为白天轻身经历了这样的战场的缘故吧?不过说到魔法,我觉得你们才是真正拥有魔法,能够让人飞上天空,这难道不是魔法吗?”
“你是说热气球吧?”缅俞华笑了笑。
“是的!还能是什么?”阿卜杜勒.侯赛因叹道:“我原本以为今晚乌鸦就要啄食我们的尸体,可想不到会这样,刀未出鞘,弓弦没有拨动,上千敌人就已经丧命!”
“这只是初次交锋而已!”缅俞华笑道:“敌人不是傻子,他们明天就会变得聪明一点的!”
“你错了!”阿卜杜勒.侯赛因摇了摇头:“我敢打赌,今天晚上巴耶济德帕夏的帐篷一定会闹翻天。贝伊们会为了今天的败仗争吵不休,这里背后就是尼罗河,他们必须进攻,必须打赢,否则就会不战自溃。可从今天来看,进攻就是送死,没有人会愿意打必死的仗的!”
“就损失一千人左右,他们就会闹起来?”缅俞华不解的问道。
“我的朋友,你还是不明白!”阿卜杜勒.侯赛因摇了摇头:“马穆鲁克人是第一流的骑士,但是他们的数量其实并不多,全部加起来也不会超过一万人,今天战死的那些人至少有三分之二是马穆鲁克,而且是他们当中最勇敢,骑术最出色的一批,这样的损失已经是伤了他们的元气了。如果这样打下去,即便最后打赢了,他们也无法继续保持在埃及的权力和地位了!”
“那你的意思是明天他们不会这么凶猛的进攻了?”缅俞华问道。
“肯定!”阿卜杜勒.侯赛因毫不犹豫的答道:“对于马穆鲁克人来说,你们和奥斯曼人一样都是外来的入侵者,只不过奥斯曼人在战胜了他们之后,保留了他们大部分权力而已。他们是没有兴趣为了奥斯曼人死战到底的!”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缅俞华笑着站起身来:“雀鹰先生,方才那段话是你今晚最美妙的诗句,至少价值一千个金币!”
巴耶济德帕夏的帐篷里人声嘈杂,挤满了激愤的贝伊们,所有人悉数到场,每个人都坐在长凳上,挥舞着双手大声叫喊,在长桌旁可以看到一张张让人畏惧的面孔:“红胡子”、“匕首”、“银鱼”、“骆驼”,整个埃及马穆鲁克最出色,最彪悍的勇士都齐聚在长桌旁。而长桌旁最尊贵的那张高背椅空空的,没有人知道它的主人在哪里。
“帕夏,巴耶济德帕夏!你为什么不站出来,听听我们这些为你奋战勇士的声音!”一个贝伊突然站起来大声喊道。
“对,站出来,你要躲到什么时候?”
“胆小鬼,看看帐篷里的这些绸缎衣服和金闪闪的装饰,这更像一个女人的闺房!”
随着时间的持续,贝伊们的声音更高亢,也更加无礼,他们白日里积蓄的怒气就好像酒窖里的葡萄汁,发酵、变得越来越烈,越来越醇,最后变成酒。
“我没有出现是因为在尽一个统帅的责任!”巴耶济德帕夏的声音打断了贝伊们的喊叫:“我们是在打仗,而不是在看摔跤比赛,你们不能像醉汉一样乱喊乱叫!”
“帕夏!”贝尔巴斯贝伊站起身来,他的右手没有离开他的红胡子:“我的部下死了一百七十三人,还有一百四十五人受伤,他们都是我的骨中之骨,血中之血,你却说我们是一群看摔跤的醉汉,这是不可容忍的!”
“红胡子,这是战争,不是幼年兵在训练!”巴耶济德帕夏冷笑道:“那些东方人就是这么打仗的,冷酷无情,杀人就像割地里的麦子。如果你觉得受不了可以丢下武器,跑到他们的阵前跪下来,亲吻他们的脚尖,祈求宽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