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大人,申大人!”李成梁气喘吁吁的冲了进来,申时行艰难的抬起头,他很羡慕对方钢铁般的体魄,和自己一样这三天里李成梁也没怎么休息,但却一直保持着旺盛的精力和清醒的头脑,和他比起来自己可就差多了。
“有什么事情吗?”申时行问道。
“又有杀人的事情了!”李成梁低声道:“是北城的文侍郎府上,我杀了六个人才压下去,但这样下去不行。士兵们进了城,个个囊中如洗可满眼都是高门大院,富贵荣华,压得了一时,压不了一世呀!”
申时行觉得自己的头脑越发迟钝,他用力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强迫自己提起神来:“李将军觉得要怎么办?”
“发赏钱,然后把军队撤到外城去,只在城门留几百人就行了!”说到这里,李成梁解释道:“申大人,赏钱是一定要发的,每个士兵至少也要发个五两银子,军官加倍,接下来有还有太多事情要用得着他们呢!”
申时行木然的点了点头,李成梁说的不错,自己能够坐在这里靠的不是别的,正是他的将略和那些丘八的勇猛,先用那几个锦衣卫的身份骗开城门,然后鼓噪猛攻,直取指挥中枢的兵部,虽然京城里还有两万多守军,但分散在漫长的城墙和内城外城的诸多城门上,面对突然而来的袭击,又失去了统一的指挥,大部分军队很快就是放下了武器(当然这也有张端刚刚发动完政变,还没来得及把守军军官换成自己的人,大部分军官都抱着看戏的态度的原因)。现在的自己其实比进城前更危险,没有大义名分,没有权力,四周都是满怀恶意的眼神,唯一能够依靠的就是这个李成梁和那三千辽镇骑兵。
“要多少?三万两够不够?”
“够了,足够了!”李成梁闻言大喜,他方才已经是狮子大开口了,而申时行开出的数字比他想要的还要多出两三成。
“你让人去户部银库领!”申时行手写了一张纸条,又盖上印玺:“还有,让你的人去把街上的溃兵都收容起来,编入你的麾下,若是有抗命不尊的,就地行刑!”
“是!”这个命令更合李成梁的胃口了,他早就眼馋这些人手了,只不过没有申时行的首肯,他还有点犹豫不决,这下他总算可以大张旗鼓的干起来了。
看着李成梁虎虎生风的背影,申时行长长的出了一口气,他何尝不知道自己的做法后患无穷,但从他逃出京城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没有别的选择了。
京西的一处农庄。
“你真是个废物,这么长时间你怎么连个奶妈就找不到?”李真愤怒的对跪在地上的手下骂道。
那汉子委屈的辩解道:“回禀大人,附近几个村落都没有有奶孩子的,属下实在是找不到呀!”
“放屁,这种事情怎么要事到临头才准备?难道我没有让你准备好孩子需要的一切东西吗?你怎么没有准备奶妈?”
“可,可是那位都两岁多了呀,寻常人家早就断奶了,属下如何还会想到他还要吃奶!”
“寻常人家,这位是寻常人家的孩子吗?人家是龙子凤孙,要多吃两年人奶不可以吗?”李真越说越是恼怒:“咱们这么多年在京城苦心经营,为的不就是今日之功,结果人让我弄来了,要是因为没有奶吃而饿死了,吴相公、大都督怪罪下来是你去担当还是我去?”
“属下该死,属下该死!”那汉子被李真这番话骂的狗血淋头,只能连连叩头。李真越看越是烦躁,喝道:“起来吧,磕头有什么用?这样吧,你先让下面的弄点米汤来,用蜂蜜和乳酪冲了给里头拿进去,再在远一点的地方去找,我在周围几个村子看看有没有母羊母牛的,也许那位能吃的进牛奶羊奶!”
“是,是,属下立刻去办!”那汉子如蒙大赦,赶忙跑出去张罗起来。李真叹了口气,一屁股坐了下去,他此番在其中挑拨插手,好不容易大功告成,把北方的幼帝朱翊钧抢到了手,却没想到这位龙子凤孙虽然已经三岁多了,却还有吃人奶的习惯,而当时慌乱之间李真的手下却把随行的奶娘给漏了。于是乎朱翊钧这几天不吃不喝,只是啼哭不止,把李真忙的个焦头烂额,四处寻找正在哺乳期的妇女,不管是花银子还是硬来,一定要把朱翊钧的嘴巴堵住。却不想兵荒马乱之下周围几个村落有孩子的家庭都跑的一干二净,根本找不到一个正在哺乳期的妇女。
李真坐了一会儿,起身走到朱翊钧的屋子旁,先侧耳听了听,才轻轻敲了两下房门,片刻后里面出来一个中年妇人,李真赶忙问道:“那位睡了吗?”
“哭得累了,已经睡着了!”那妇人叹了口气:“虽说是龙子凤孙,看起来也怪可怜的,生在乱世里,给人抢来夺去的,连爹妈都看不到一眼,怪可怜的!”
李真冷笑道:“可怜的人多了,你看看京城周围、两淮的百姓,他们又做错了什么,却被刀兵所害?他生在帝王之家,既然享了帝王家的荣华富贵,现在有这些麻烦也是天经地义!”
“这些道理我们妇道人家是不懂的,只是看着孩子可怜!”妇人叹了口气:“对了,奶娘找到了吗?”
“还没有,周围几个村子都没有,我已经让人去远一点的地方去找了,我还让人去找母牛母羊,看看牛奶羊奶成不成!”
“也只能这样了,否则再怎么下去,孩子的身子骨恐怕顶不住!”妇人叹道:“对了,这里安全不安全,城里找不到这孩子,肯定会派人四处追查的!”
李真得意的笑道:“你放心,这里是我准备了好久的,距离大路很远。而且眼下城里肯定乱成一锅粥了,那些人自顾不暇,哪里还顾得上咱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