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是想当人呀!谁愿意当狗呀!”阿迪莱叹了口气:“不过这个比方打的真是粗俗呀,把将军比成狗,真是的!”
“粗俗归粗俗,不过却很贴切!”周可成笑道:“我就拿个你熟悉的做例子吧!英雄豪杰莫过阿里,但最后赢的却是穆阿维叶,你说为什么呢?”
阿迪莱脸色变得凝重起来,在阿拉伯世界里阿里无疑是一个神圣的名字,但这位英雄在政治上却是一位失败者,他虽然在与叙利亚总督穆阿维叶隋芬之战中取得了胜利,但却被对方的诡计所欺骗,落得个众叛亲离,被刺客杀死的下场,反观穆阿维叶却成为了倭马亚王朝的开国君主,将阿拉伯帝国和伊斯兰教推上了顶峰。
“大都督!胡督师的使者求见!”
“哦?前线估计又有什么事情!”周可成笑了笑,对门口的侍卫道:“你让使者去书房等候,我马上就到!”
“是,大都督!”
书房里,沈明臣显得有点局促。他还是第一次来到这里,眼前的书房是他见过的摆设最为简单,面积也是最大的书房——宽八米,长二十二米,除了二十排摆满书籍的多层木架和一张桌子,一张扶手椅便没有其他陈设了。他看了看四周,最后决定还是靠墙站着等待。
“原来是沈先生!”伴随着爽朗的笑声,周可成走进书房,看到沈明臣站在那儿,他的笑声停住了:“沈先生你为何站着等我?”
“因为——”沈明臣尴尬的笑了笑:“学生来时船上坐的久了,觉得还是站会舒服!”
“哦?”周可成目光扫过书房,突然笑了起来:“不好意思,这里是我的私人图书馆,平日里也没人来,所以只有一张椅子给我自己用。来人,快再替沈先生再拿一张椅子来!”
“多谢大都督!”沈明臣向周可成道了谢,两人分宾主坐下。周可成笑道:“胡汝贞那边有什么要紧事,就连片刻也离不得身的你都派来了?”
“大都督谬赞了,学生羞愧不已!”沈明臣唱了个肥喏:“不过的确是有要紧事情!”于是他便将周王、鲁王谋刺徐阶李春芳不成,京城兴起大狱,二王为了保全自身,派人向胡宗宪献城乞援的事情讲述了一遍,最后道:“督师觉得事情干系甚多,他不敢自专,便派学生来向大都督禀告!”
“竟然闹到了这一步了,倒是没有想到!”周可成笑了笑:“汝贞觉得应该如何?”
“督师觉得开封乃是河南首府,兖州也是运河锁钥,二王在宗室中德高望重,天予不取反受其咎!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嗯,汝贞是明白人!”周可成笑道:“那就依照他说的去做,不过你回去告诉他,不要进北直隶!”
“是,学生记得!”沈明臣点了点头,他犹豫了一下,小心的问道:“大都督,若是我家东主询问缘由,我应该怎么回答?”
“你就回答说等到明年开春之后再说!”周可成笑道:“具体的时间我到时候会通知的!”
“是,大都督!”
沈明臣刚刚退下,周可成就拿出笔墨,飞快的写了一封书信,封好后大声道:“来人,立刻用信鸽给伯仁送去!”
天津卫。
“吴相公,大都督的亲笔信到了!”李真快步走进书房,双手呈上一封书信。
“哦?那一定是有要紧的消息!”吴伯仁接过书信,一边拆信一边笑道:“你知道吗?大都督平生最讨厌的便是写字,如果可能的话,他都是宁可口述也不肯自己动笔的!”
“属下在北边也干了有些年头了,未曾见过一次大都督的墨宝,也就是伯仁公子您才能让大都督动笔!”李真笑着拍了一记吴伯仁的马屁。
“话也不能这么说!”吴伯仁笑了笑,脸色突然大变:“想不到竟然到了这一步!”
“吴相公,出什么事情了吗?”李真赶忙问道。
“嗯!出事了,出大事了!”吴伯仁突然大笑起来:“周王和鲁王因为害怕徐阶和李春芳报复,已经向南边献城归降了!”
“那,那可是大好事呀!”李真笑了起来:“若无相公您的谋划,哪有今日?”
“话也不能这么说,大势所趋,又不是一两个人的才智可以挽回的,我不过是顺势而为罢了!”吴伯仁笑道。
“吴相公说的是!”李真点了点头:“对了,再过两天就是与张端再一次会面的时候了,您有没有什么特别的安排?”
“特别的安排?”吴伯仁笑了笑:“不用什么安排,顺势而为就是了。这次我就不去了,你告诉张端大都督对他和黄公公非常满意,徐阶和李春芳接下来要做什么都顺着他们,拍卖没收产业的事情,我们兰芳社也有些兴趣!”
对于北京城的人们来说1566年的春节是血色的,奔走在街头的缇骑、番子、白色的封条、被捆成一串串的妇孺老弱、午门外被推出斩首的犯人,成为了许多人永生难忘的记忆。但不管怎么说节日依旧是节日,尤其是除夕那天更是如此。一家人团圆在一起,围坐在桌子旁,桌上摆上或多或少的菜肴。无论是穷富贵贱,绝大多数北京人都做出了同样的祝愿:“不求升官、不求发财,只求来年一家人完完整整的,没灾没祸,平安就是最大的福气!”
而在这个时候,文渊阁这个帝国的心脏也摆放着一个圆桌,桌上摆放着酒菜,桌旁却只坐着两个人——徐阶和李春芳。在这个普天同庆的节日里,这两个掌握着巨大权力的老人只能坐在圆桌旁,相对而坐,持杯无语,形影相吊。
“子升兄,你今年已经六十有二了吧?”李春芳突然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