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被呵斥声吓了一跳,赶忙闭嘴,营内顿时静了下来,那军官却不罢休,进得营门,喝道:“刚才是哪几个家伙?快站出来!现在站出来就二十鞭子便作罢,要是明天早上查出来,最少也是个插箭游营。”
面对那军官的威胁,众人不由得面面相觑。凭心而论,这军官的举动虽然有点刻薄,但却也有他的道理。我国古代军营之中营规森严,别说高声叫喊,连没事造谣都有生命危险。而且军营是地道的肃杀之地,中国传统的军规有所谓“十七条禁律五十四斩”,当兵的都是提心吊胆过日子,经年累月下来精神上的压抑可想而知。另外一方面传统军队中非常黑暗,军官肆意欺压士兵,老兵结伙欺压新兵,军人中拉帮结派明争暗斗,矛盾年复一年积压下来,全靠军纪弹压着。尤其是大战之前,人人生死未卜,不知自己什么时候一命归西,这时候的精神简直处于崩溃的边缘。这个时候如果晚上有人乱喊乱叫,很容易引起连锁反应。平日里的矛盾爆发出来,不但士兵们之间有仇报仇,那些欺压士兵的军官也往往会被围殴致死。这就是着名的营啸、夜啸,经常数万大军一夕大惊,自相残杀,第二天早上荡然无存,所以历朝历代军中对晚上乱喊乱叫之人的处罚极为严酷,斩首是很常见的,鞭打和插箭游营不过是小儿科。
那军官见众人不说话,心头更怒:“你们以为不说话就可以蒙混过关了吗?来人,拿军棍来,不肯站出来我就一个个打过去,每个人先打二十军棍,打到知道是谁为止!”
“大人,这三更半夜的——”旁边的亲兵刚想劝说,那军官手臂一挥:“三更半夜咋了,老子就是要给这些家伙紧紧皮,让他们知道什么叫军中法度,现在不打,难道等搞出营啸来再打?快去!”
亲兵见状无奈,只得取来军棍,军官狞笑着扫过众人的面孔,随手指了一人喝道:“便从你开始,拖下去,打!”
“大人开恩呀!刚刚说话的不是我呀!”被指到的那人辩解道。
“不想挨军棍也行!你指出刚刚说话的是谁就行!”
“刚刚说话的是谁?大人,黑布隆冬的小人也看不清脸呀!”
“你看不清?”军官狞笑道:“好,你挨上二十军棍想必就看得清了,拖下去,打!”
如狼似虎的亲兵扑了上来,不由那人分说便拖了下去,一五一十的打了起来,那人一开始还惨叫了几声,但随着行刑的进行,他的惨叫声迅速变得微弱起来,待到二十军棍打完,已经趴在地上只有出的气,没有进得气,只能发出一点微弱的呻吟声了。那军官挥了挥手,亲兵将打完了的汉子丢到一旁,仿佛一个破烂的草袋。
“现在有人想起来了吗?说出来还来得及!不然又有人要吃军棍了!”军官冷笑道。但出乎他意料的是,也许是因为天黑没人看得清,也许是因为不愿意出卖同伴,始终没人出首。随着时间的流逝,那军官的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他突然吼道:“好,没人说是吧!下一个,你,就是你,老子倒要看看是你们的骨头硬,还是军棍硬!”
被军官点到的人嘴唇哆哆嗦嗦,也不知道说些什么,被亲兵们拖了出去,按倒在地上,便要行刑,突然人群中有人大声道:“大人,且莫打,小人知道方才是哪几个人说话!”
“哦?总算还有人识趣!”那军官笑道:“谁听到了,走出来!”
从人群中走出来一个人,火光照在他的脸上,只见其中等身材,脸色苍白,却是张全,他向那军官躬身行礼:“是小人方才听到了,请大人饶了那位兄弟!”
“这个简单!”那军官笑道:“不过你告诉我这黑布隆冬的,你怎么知道是谁在说话?”
“因为小人方才就躺在他们旁边,所以知道是哪些人!”张全不动声色的答道。
“哦?原来是这样!”那军官笑道:“好,你现在指认出来,我便饶了你的二十皮鞭!”
“多谢大人!”张全跪下磕了个头,却没有指认,那军官皱了皱眉头问道:“你干嘛不指认,你该不会说现在认不出来了吧?”
“回禀大人,小人是指认的出来,但他们人多,小人怕他们被指认后暴起伤人,所以——”张全露出了恐惧的神色。
那军官笑着挥了挥手:“这个简单!你到我这边来说,有我护着你,我倒要看看谁敢伤你!”
“多谢大人了!”张全又磕了个头,起身跑到军官身旁,转身指着众人道:“方才说话的有——”
军官的注意力被张全吸引了过去,他盯着张全移动的手指,每当那手指指着哪个人,那个人的脸色顿时变得惨白,唯恐停留在自己身上,一旁的亲兵也等着号令抓人行刑。突然张全大吼一声,从腰间拔出一物狠狠的捅入那军官的右肋,用力一搅然后跳到一旁,喝道:“告诉你,我便是方才说话的人!”
那军官只觉得右肋一阵钻心剧痛,他张开嘴想要喊却喊不出声来,只能发出短促的呼痛声,一旁的亲兵也被陡然的变化给惊呆了,忘记上前把张全拿下。张全转身对众人道:“诸位,这猪狗把我们往死路上逼,怎么着也是个死,还不如拼死一搏,反倒说不定有条生路,大伙反了吧!”
“反了!”
“对,反了,与其被军棍打死,还不如拼个死活!”
众人本就畏惧到了极点,眼见得那军官挨了一刀,原先的畏惧荡然无存,变成了愤怒,一拥而上,将那七八个亲兵乱棍打死,又将那军官乱刀砍成肉泥,将首级挑在长枪上,撕破衣服在右臂绑上血色布条作为印记,举火起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