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并不需要派出多少军队!”
“那需要什么呢?武器?金钱?还是别的?”
“请允许我先向您介绍帕夏的计划!”黑人太监站起身来,他从抽屉里取出一张地图来,在周可成面前摊开:“请看,这里是伊拉克行省,您可以看到与波斯人接壤,一旦帕夏举旗,波斯人也会出兵支援。而我会前往埃及,发动当地马穆鲁克贝伊(奥斯曼帝国对长官的称谓,次于帕夏),他们对奥斯曼人派来的帕夏早已怀恨在心了!只要伊拉克和埃及两地同时掀起动乱,整个东方都会动荡起来的。”
“这么说来,你需要的是船队和武器?”周可成看了看黑人太监拿出的地图。
“是的,如果可能的话,最好还可以给予我方一笔贷款,这笔钱将用于在马刺甲招募和训练雇佣兵,这样不会引起奥斯曼人间谍的注意,一旦帕夏行动,我就可以借用您的船队直接占领苏伊士,进攻埃及!”
“很好的计划!”周可成点了点头,他稍微停顿了一下:“但只能说很遗憾,我只能拒绝!”
“为什么?”一直在旁边保持沉默的阿迪莱再也忍耐不住,激动甩开周可成的手,站了起来:“您已经说了,这是个好计划了!”
“别这样,阿迪莱!”黑人太监冷冷的说:“我想大都督应该还没说完!”
“没关系,美人儿总是有特权的!”周可成笑嘻嘻的轻击了一下手掌:“我拒绝的原因很简单,因为这个计划会输,我听说奥斯曼人会把叛徒的首级砍下来,挂在城墙上让乌鸦吃。阿迪莱,我可不希望你的亲人落到这样的下场!”
“你怎么知道会输?你明明说这是个好计划了?”阿迪莱不服气的问道。
“我说这是个好计划是因为整个计划制定的非常聪明,无论是阿拉伯人还是埃及人都很痛恨奥斯曼人的统治,将其视为入侵者,并不需要太多外部力量的介入,将能将奥斯曼人在东方的统治推翻。但是你父亲的目的并非将伊拉克和埃及从奥斯曼帝国分离出来,而是想要帮助巴耶济德的儿子登上君士坦丁堡的宝座,这就是另外一回事了。无论是伊拉克人、波斯人还是埃及人都对谁登上宝座没有兴趣,在他们眼里奥斯曼人就是入侵者,苏丹是暴君。所以也许这个计划一开始能赢几次,但最后却必然会失败!”
“这不过是你的猜测!”阿迪莱反驳道:“我的父亲比你更清楚哪里的情况,更了解——”
“阿迪莱,让大都督说下去!”黑人太监又一次打断了阿迪莱的话语:“在开战前多听听别人的话没有坏处,哪怕是逆耳之言!”
周可成笑了笑,显然对方应该还有没有拿出来的底牌,不过这也很正常,没人会在牌局一开始就暴露全部底牌:“如果我是塞利姆的话,很容易就能把这次反叛镇压下去!”
“愿闻其详!”
“把伊拉克行省割让给波斯人,换取波斯人的支持,这样一来,阿迪莱的父亲就会陷入两面夹击的窘境!波斯人一定会接受这个条件,因为阿迪莱的父亲出不起这个价,而且如果阿迪莱的父亲赢了,新苏丹的父亲和兄弟都可以说死于波斯人之手的!我说的对不对?”
面对周可成的问题,黑人太监陷入了缄默,阿迪莱紧张的看着黑人太监,仿佛他才是自己的救命稻草。几分钟后,黑人太监缓慢的点了点头:“您说得对,如果塞利姆这么做的话,波斯人一定会转而倒向君士坦丁堡的。”
“阿迪莱的父亲还有别的底牌吗?”周可成问道。
这一次黑人太监没有回答,不过沉默本身就是答案,周可成点了点头:“那今晚我们就谈到这里吧!下一次等你们做好了准备再谈这个话题!”说罢,他站起身来,向外间走去。
阿迪莱沉默半响,突然她走到壁橱旁,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陌生的辛辣味道使得她的眼泪丢流了下来。
“真的像他说的那样,一点胜算都没有吗?”
“是的!”黑人太监抬起头,白色的牙齿在夜色中显得格外渗人:“如果没有其他的势力介入的话!”
“其他势力介入?你是说周可成吗?”阿迪莱紧张的问道。
“不,他不能计算在内!”
“为什么?”
“他是个商人,如果没有成算的话,他是不会出兵介入的,尤其是他还正在进行这样一场战争!他也没有多余的力量投入。”
“那可不可以让父亲等一段时间呢?那时候也许我已经能够改变他的主意了!”也许是因为饮酒,阿迪莱的白皙的脸变得通红,仿佛成熟的蜜桃格外诱人。
“很难!”黑人太监摇了摇头:“依照惯例,奥斯曼人的新苏丹继位之后,会任用自己的亲信出任,帕夏恐怕会被调到其他的行省或者君士坦丁堡,那样形势就完全不一样了。至于周可成,他的主意恐怕不会旁人能够改变的!”
“那,那我岂不是白白嫁给他呢?”阿迪莱一听急了。
“那倒不会!”黑人太监笑了起来:“如果没有您,他今天晚上根本不会坐在这里听我说这么多,更不要说还有下一次了。看得出来,他很重视您,很喜欢您!”
“喜欢我?重视我?”阿迪莱放下酒杯,咬着嘴唇,嘴角微微上翘:“我怎么没有看出来,他明明什么都没有答应!”
“他也没有完全拒绝,这已经是非常大的让步了!”黑人太监笑道:“您想想,像他这样的大人物,正在指挥着一场关乎一个伟大帝国归属的宏伟战争,居然还能抽出一个晚上听半个世界之外某个流亡阉人的反叛计划,这难道不是已经做出了巨大的牺牲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