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
巨兽的长鸣陡然变成惨嚎,一发弗朗基的实心弹在它的肩膀开了一个西瓜大小的缺口,铅弹撕裂了它的厚皮和血肉、几乎是在一瞬间夺去了它的生命。战象轰然倒下仿佛一座小山,将它背上的象奴和射手压在身下,碾为肉泥。
“快冲上去,把贼人赶出去!”戚继光几乎是第一个冲了上去,他的亲兵们也紧随其后。主将果敢的行动激励了殿军的士气,而进攻方的士气也因为战象的突然死去而低落了下来,此消彼长之下,明军终于将敌军赶出缺口,又将几辆偏厢车拖过来,堵住了缺口。此时已经夜幕将至,战事也渐渐平息了。
几乎是天刚黑,戚继光就顾不得当天的疲倦,命令殿军剩余的士兵收拾行装,向分水县城撤退。
靖难军营地。
“敌军连夜撤退了,应该是往分水县城!”森可成低声道。
“那里有城墙吗?”阿迪莱问道。
“恐怕是有的,大明几乎每座县城都有完备的城墙!”森可成叹了口气。
“那就很麻烦了!”即使是阿迪莱也知道野地营垒和城墙是两码事,不光是城墙的高度和厚度,而且城墙内往往有大量的人口和充足的物资储备,足以支持长时间的战斗。这样一来,物资不足的反倒是长驱直入的靖难军了。
阿格多巴想了想,他凑近阿迪莱的耳边低语了几句。阿迪莱的脸上顿时露出了兴奋的表情:“森可成将军,您有钱吗?如果有的话,我倒是有一个办法!”
“钱?”森可成露出了惊讶的表情,他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倒是不缺,营地里有两个月的军饷,加上占领敌军营地后所俘获物资处理所得,大概有四五万银币吧!”
“那就好!”阿迪莱笑了起来:“您可以用钱和敌人抢粮!”
“用钱抢粮?什么意思?”
“很简单,您可以派出士兵四处购买粮食,用高出市价的价格,比如说两倍吧,这样一来当地商人肯定会很愿意把粮食卖给您的,而您得到的粮食越多,敌人能够得到粮食就越少!”
听到这里,森可成已经完全明白阿迪莱的意思了,他兴奋的笑了起来:“这个法子不错,就算不成最多也就是损失几万两银子。如果成了,那却能不费一兵一卒打败敌人!我立刻写信给徐先生,把这个法子告诉他,让他多送一些银子过来!”
分水县城。
“情况很糟糕,我们所有的辎重几乎都丢光了!”这是戚继光见到王本固说的第一句话。
“南塘,你这是什么意思?”王本固还没有完全明白过来,不解的问道。
“车辆、马、骡子、驴、牛,粮食、我们什么都没有了!”戚继光压低嗓门:“我们必须立刻让分水县令征集这些,有多少要多少,否则我们哪里都去不了!”
“我明白了!”王本固打了个寒颤:“我立刻去见他!”
“多带些军士去!”戚继光低声道。
“我明白!”王本固闻言一愣,旋即点了点头。
看着王本固急匆匆的背影,戚继光长出了一口气,闭上了眼睛。古今中外几乎所有的军事书籍都会指出一点:一支军队的机动能力取决于他获得补给的能力,换句话说,一支没有随军行动补给纵队军队的机动能力其实是零:要么只能呆在某个交通节点或者仓库所在地不动;要么只能分散成若干个小单位独立就食,换句话说就是溃散。昨天的殿后战中明军士兵损失并不大,但绝大部分车辆、驮畜和粮食都丢光了,这才是真正要命的地方,毕竟一个士兵能够随身携带的口粮不会超过一星期。没有那些,这支军队离开分水不超过七天就会被自己饿跨。
约莫小半个时辰后,王本固回来了,从表情看他与分水县令的交谈并不愉快,不过此时他已经没有选择了。他告诉戚继光已经派士兵接管了县城里的仓库,里面有大概六千石粮食、数千匹粗布,还有一些盐和其他物资,这里的夏税还没有运走。
“至少大军的这几日的口粮不用担心了!”王本固长叹了口气。
“那就好!”戚继光也松口气:“不过光有粮食没用,还要牲畜、车辆,否则总不能让士兵们背着粮食走吧?”
“这个我明白,我已经下令士兵全城大索,还把工匠都集中起来,让他们尽快打造车辆!”
“光城里的肯定不够!”戚继光低声道:“还有城外,王大人你让县令召集衙役,让他们带路,尽可能多征集牲畜,还有民夫!”
但是情况比戚继光预想的更糟,虽然府库里的存粮暂时解决了军粮不足的问题,但是车辆和牲口不足的问题却无法得到解决,根据出城衙役们的禀告,各乡镇不但没有驮畜和车辆,就连粮食都不多了。无论是粮户还是商人,都争先恐后的把粮食运到贼军的营地去了。原因很简单,他们出两倍的价钱买粮。
戚继光和王本固立刻就明白了对方的意图,但这无济于事。明军的钱袋已经空空如也,就算有也得用在士兵身上,而不是用来买粮食和车辆。再说就算自己有钱也拼不过对手,靖难军完全可以把粮价抬高到三倍、四倍,反正只要最后能够打赢这一仗,花银子总比流血划得来。
“这些恶贼!愚民!”王本固气的张口结舌,但却有拿不出什么办法来。毕竟农村那么大,靠抢肯定是来不及的,再说对面的敌军也不会干坐看自己去抢车抢牲畜抢粮食,这种分散的征粮队是再好不过的袭击目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