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您为何这么说!”海富赶忙答道:“您又不是让我一人吃苦,再说您是要名垂青史的,小人我到时候也能沾光,就和说书先生包公身边的王朝马汉一般,吃点苦又算点什么!”
“名垂青史!”海瑞苦笑了起来:“罢了,你不要多言了,收拾一下,明日便走!”
京城,裕王府。
一连几天的大雪,让裕王颇有些愁闷。若是往年,他一定会把高拱请来,师徒二人坐在亭中吃酒赏雪,赞否时政,讨论自己登基之后要如何开陈布新,兴利去弊,中兴大明。但今年虽然大雪依旧,却已经物是人非,裕王也早已没有了这个兴致,只是每天坐在书房里,拿着书,却一个字都看不进去。
“殿下,道长回来了!”冯保进得书房,脸上是掩藏不住的兴奋。
“什么?谁回来了?”裕王没有听清,放下书问道。
“道长回来了,静音道长从江南回来了!”冯保压低声音道:“殿下,道长这次不是走运河,是从海上回来的!”
“哦?”裕王这才警醒过来,赶忙坐直了身体:“快请,快请他来见寡人!”
“贫道拜见殿下!”静音撩起长袍的前襟,便要下跪,却被裕王一把抓住胳膊:“道长莫要多礼,快坐下说话,江南那边情况怎么样?”
“是,殿下!”看到裕王这幅模样,静音心中咯噔一响,俗话说礼下于人者必有所求,这位殿下过去虽然待人宽厚,但对自己可从来没有这个样子的,显然自己不在京城这段时间他过得很不如意,才会对江南寄以那么高的期望。这么看来,是吉是凶就很难讲了。
“江南那边的情况很复杂,有好也有坏!只是不知道殿下您是先要听好的,还是要听坏的!”
“有好也有坏?”裕王脸色顿时一片惨白:“难,难道那周可成知道寡人失了势力,也要改换门庭了?”
“那倒没有!”静音答道:“周先生他对殿下之心,还是如当年一般!”说到这里,他将周可成割破手臂,滴血入酒,指天日涕泣,誓生死不相背负的情景描述了一番,裕王听到这里,叹道:“这位周先生常年予重金与寡人,未得寡人一官半职,而那些拿了高先生好处的,现在却只当没有这回事,果然是仗义多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
“殿下为何这么说?”静音不解的问道,一旁的冯保出言解释,原来当初高拱拿了周可成的津贴,花了不少钱在京城文官和士林身上,当初裕王得势的时候这些人也纷纷鼓吹,但眼下景王重新入京,裕王被禁闭多日,这些原本的裕王党便多半改换门庭,转到了景王一边,即便是没有换边的,也闭门谢客,与裕王划清了界限,难怪裕王会如此沮丧。
“道长,你方才说是有好有坏,这是好事,那什么是坏事呢?”裕王问道。
“这个——”静音咬了咬牙,便将自己在江南的所见所闻和周可成的布置谋划一一讲述给裕王听,裕王一开始还听得不以为意,可越听越是脸色惨淡,到了最后已经是浑身颤抖,说不出话来。
“这,这位周先生还真是胆大妄为呀!”冯保叹了口气:“这么多年一点都没有变!”
“这么多年一点没有变?”裕王闻言一愣:“冯大伴,你也认识他?”
“嗯!”冯保点了点头,便将自己当初奉李芳之命,去南洋找金州的事情讲述了一遍,这已经是五六年前的事情了,他那时候还刚刚荡平南洋,现在只怕势力更大了!
听了冯保这番话,裕王的脸色反倒变得好看了不少,他想了想之后问道:“道长,你觉得周可成那番计划有几成把握?”
裕王的问题把静音给吓住了,他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裕王:“殿下,您不会真的打算移驾南下吧?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裕王这才发现自己说漏了嘴,赶忙掩饰道:“寡人岂有这个意思,不过是询问一下,以备万一罢了!”
冯保与静音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震惊,裕王居然真的有考虑去南方当周可成的反旗,难道局势真的恶劣到了这样的地步了?
“殿下!”冯保沉声道:“您是当今圣上第三子,即便是景王殿下登基,您至少也可以就藩大国,又何必行险南下呢?”
“是呀!”静音赶忙接口道:“周可成虽然准备了许多,但比起大明来还是势弱的一方,兵凶战祸,还请您三思!”
“寡人真的没有南下的意思!”面对下属的劝谏,裕王只得矢口否认,但无论是冯保还是静音,都并不相信他说的话,原因很简单,如果裕王真的没有这方面的想法,那又何必询问周可成的计划有几成把握呢?
面对下属怀疑的目光,裕王终于叹了口气:“也罢,寡人也没有必要瞒着你们两个,确实方才寡人是有点这方面的冲动,但经由你们一说想想还是算了。确实寡人再差也能够就藩大国,四弟他虽然和我争位,但登基之后君臣之分已定,也不会再来找我的麻烦,算来算去,也就是父皇还在位这段时间难熬些,只要熬过这段时间便好过了!”
听了裕王这番话,静音与冯保都松了口气,他们安抚了裕王几句,方才告退。出了院子,冯保突然笑道:“道长,方才你差点吓死我了,这么大胆的事情你也敢和裕王说,周可成肯定给了你不少好处!”
“是呀!”静音笑了起来:“我原本以为殿下只会当笑话听的,没想到他还当真了,真是出乎意料之外呀!”说到这里,两人相视而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