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位,你们此番出海应该不是冲着我们达贡城来的吧?”尤查帝拉笑道。
刘沿水与杭.杜阿交换了一下眼色,点头笑道:“不错,我等是途经此地!”
“我猜也是,贵军实力如此强大,而我达贡不过是一个弹丸小城,用明国人的话说,可以说是杀鸡用牛刀了!”尤查帝拉笑了笑:“那容老僧再猜一猜,贵军此番的对手是弗朗基人?”
刘沿水点了点头,尤查帝拉又一次猜中并不让他意外,毕竟兰芳社与葡萄牙人在马刺甲的那一仗已经过去快两年了,消息早已传遍了南洋,两家皆是以海上力量而闻名,此番兰芳社兴师动众,其目标也是不问可知了。
“那二位是否知道东吁王能够吞并我勃固国,多次击败阿瓦王,凭的就是弗朗基人的援助呢?”
“这老和尚想要把我们牵扯进去!”刘沿水心中闪过一个念头,下意识的将目光转向杭.杜阿,却听到自己的上司的笑声。
“我们此番是要攻打弗朗基人不假,但可没想过把和与弗朗基人有关的人都一锅端了,我们可没这个打算,更没这个本事!”
“这话倒是不错!”尤查帝拉点了点头:“可从马刺甲到果阿路途遥远,海上又是风云莫测,如果途中有几个港口可供避风修船,也是一桩美事吧?”
刘沿水与杭.杜阿脸上原本的轻松第一次消失了,都变得凝重起来。头顶上还没有过去的雷雨大风是对方方才那番话最有利的佐证,如果遭遇风暴时他们不是在内河,而是在外海,即便不是全军覆没,也要损失过半。
“禅师的意思是,用提供停泊与修船换取我方的援助?”刘沿水试探性的问道。
“当然不是!”尤查帝拉摇了摇头:“二位替我等驱逐弗朗基强盗,这本来便是对我等有再造之恩,泊船与修船本就是应有之义,又怎么能用来换取贵方的援助呢?”
“那禅师的意思是?”
“二位记得那天晚上随我同来的四个小沙弥吗?”
“禅师是说那四个小师傅吗?”刘沿水问道。
“不错,那四个都是贫僧的徒弟!”尤查帝拉脸上露出一丝慈爱:“我想请二位将我最小的那个徒儿带走!”
“带走?”二人越发糊涂起来,刘沿水心中一动,问道:“禅师,莫不是这达贡城将有什么变故不成?”
“不错,驱逐了弗朗基强盗后,东吁人必然会派兵征讨,既然如此,还不如先举旗复国。我这四个徒儿中最小的一个乃是末代勃固王的幼子,此战吉凶未卜,我不能将先王的骨血放在危险之地,交在二位手中,即便事败,也有复起的机会!”
刘沿水与杭.杜阿听到这里,才明白对方的用意。显然眼前这位应该是勃固国的高僧大德,否则那勃固王也不会让小儿子败在他的门下。此人看到兰芳社船坚炮利,便先借力驱逐了达贡城内的葡萄牙雇佣兵,但葡萄牙佣兵后面是强大的东吁王朝。尤查帝拉并没有幻想将兰芳社拉扯进来——毕竟这伙人摆明了是求财来的,犯不着和强大的东吁王朝拼命。而他将自己的弟子交给对方却是一箭双雕:既可以确保弟子的安全,又体现了己方的诚意,至少可以换取一个友善的态度,即使不直接参战,买卖军火,派几个军事顾问也是好的。
“可你将先王幼子给了我们,那以什么名义号召百姓呢?”刘沿水问道。
“这个你无需担心!”尤查帝拉露出一丝狡黠的笑容:“贫僧对外间都是把另外一名弟子当做先王幼子的,因此无人知晓真正的王子是何人!”
“老狐狸!”刘沿水与杭.杜阿此时心头都闪过同一个念头,两人起身出门商量了一番,觉得这生意是稳赚不赔,若是尤查帝拉的复国计划成功自然是千好万好;即便是失败,兰芳社也没有什么可以损失的,有个亡国王子在手无论是卖给东吁王一笔好价钱,还是搞一部现实版“王子复国记”都有个接手。
“那禅师需要些什么呢?”刘沿水问道。
“将弗朗基强盗的武器和火药都卖给我们!”
“可以,一万两银子如何?”既然人质在手,刘沿水也在价钱上也就不打算狮子大开口了。
“多谢将军成全!第二我希望贵方能够出售几门火炮给我们,就是你们船上用的那些!还有派给我们几个军事顾问,教授我们使用那些火炮!”
刘沿水看了杭.杜阿一眼,相比起第一个要求,这个要求的性质就截然不同了,尤查帝拉要求购买的显然不是那些发射霰弹的回旋炮,而是在侧舷全通甲板上的那些加农炮,那些火炮中即便是口径最小的也是十八磅,有效射程超过三公里(如果居高临下会更远),如此强悍的火力足以摧毁当时任何攻城器械,甚至对兰芳社自己的舰队都会造成威胁。
“二位其实不用担心!达贡城就在河边,任何距离大海这么近的城市都不会敢于得罪贵方的!”尤查帝拉看出了两人的顾虑:“而且我方会按照贵方提出的价格付钱的,哪怕是剥掉佛塔上的金箔!”
“什么?”刘沿水吓了一跳,他胆怯的看了看黑压压的天空:“禅师,这个可开不得玩笑!”
“贫僧不是开玩笑!”尤查帝拉神色庄严:“神佛在上,只要能够驱逐东吁强徒,复兴我大勃固国,万般罪孽皆在我尤查帝拉一身,与他人绝无关系!”
看到尤查帝拉神色凛然,无论是刘沿水还是杭.杜阿都觉得已经说不出什么话来,半响之后杭.杜阿点了点头:“好,既然禅师都这么说了,那我们也就应允了。不过我等的火炮威力虽大,但城墙也不能太高,否则就会被震塌。明日我派人去查看一下城墙,看看要如何加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