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大人?胡大人?”刘公公看到胡宗宪神色有些呆滞,好奇的轻拍了一下对方的手臂,胡宗宪回过神来强笑道:“方才听了刘公公的话,不禁有些忧虑,见笑见笑了!”
“胡大人这是为了国事忧虑,有什么见笑的!”刘公公笑道:“不过呢老奴有句托大的话,胡大人听听也就是了,若是说的不对,还请莫要见怪!”
“刘公公请讲!”
“老奴前朝毅皇帝时候就净身入宫了,也算是有一点见识了,这大明朝呀,你要说他好,也没有那么好;说坏呢也没有那么坏。就拿这银子的事情吧?确实眼下朝廷府库空虚,但你要说比起北边的鞑虏来还是强到天上去了吧?所以胡大人也不必过于忧虑了,以您的才略,事情也不会太难的!”
“多谢刘公公提点!”胡宗宪点了点头,这位刘公公虽然貌不惊人,但这番话倒是颇有见地,在他这等有识之士的眼里,大明的确是千疮百孔,但要距离改朝换代还早得很呢。北边的俺答汗虽然屡次破边入寇,但连大漠南北都没有一统,不要说与历史上的匈奴、鲜卑、突厥、契丹、蒙古比较,就算是英宗时的也先也远远不及。之所以搞成现在这般田地,倒是大明自己的问题居多。只要自己能够淘汰老弱,整顿军伍,以大明的国力,并不难击退俺答的入侵。只是这一切对自己方才的疑问却没有丝毫的助益,毕竟在历代的经史百家虽然汗牛充栋,但却没有一字一句记载了兰芳社这种怪物,更不要说应对的策略了。
送走了刘公公,他的官职本就是有事则设,无事则罢,所以也没有什么需要与后继者交接的,只是有几个幕友不想随他北上,纷纷向他告别,胡宗宪赠予盘缠与荐书,一一处置停当了,也有些疲倦,正想休息一会儿,却看到项高进屋来了。胡宗宪赶忙站起身来:“项公有事吗?”
“胡大人!”项高满脸堆笑:“老朽是来向你辞行的!”
“项公您此番不随我北上?”胡宗宪一愣,项高在他的幕僚之中已经属于核心了,这一部分人都知道胡宗宪这次北上前途无量,个个都是弹冠相庆,像项高这样来告辞的一个都没有。
“是呀!”项高笑道:“此番天子相召,胡大人此番北上可以说是封侯可期。不过老朽已经年事已高,家中又有不少琐事,便不在大人幕府中滥竽充数了!”
听了项高这番话,胡宗宪心中一动,装出一副什么都知道的口气笑道:“项公,你留下来恐怕不是因为家中的琐事,而是那位小徐相公相邀吧?”
就好像被当众捉住的小偷,项高尴尬的强笑道:“胡大人取笑了,只是家中子侄甚多,免不得要为他们多准备两条后路,所以才答应去讲谈社去当大祭酒的!”
“讲谈社?这又是什么?”
项高见状如何不知道自己方才被胡宗宪诈了,不过这也没有什么好瞒得了,原来早先兰芳社为穷苦士人提供资助,并出资邀请大儒为其讲学,几年下来取得了相当不错的效果,在兰芳社出资的士人中有不少考中秀才、甚至还有考中举人的,一些仕途始终没有出路的士人也通过转行为老师、会计、商业职员、翻译等需要一定文化基础的工作,获得了不错的出路,在江南一带的士林中也博得了不小的声名。于是徐渭便打算模仿讲武堂,在金山卫建立一所面向穷苦士人的学校,除了讲授制艺(即八股文)之外,还开设珠算、制图、会计等兰芳社急需的人才的课程。当徐渭请周可成替这个学校起名的时候,便得了“讲谈社”这个名字。于是乎后世便有了“文数讲谈社,武乃讲武堂”的说法。而项高作为在江南士林颇有名望的士大夫,又与兰芳社有着极为密切的关系,便成为讲谈社首任大祭酒的不二人选。
“原来如此呀!”胡宗宪颇有些羡慕的看着项高:“难怪项公不想北上,罢了,君子不夺人所好,那汝贞就先恭喜项公了!”
“胡大人说笑了!”项高强笑道,其实胡宗宪猜的不错,这个讲谈社大祭酒不但薪俸丰厚,而且更是个颇有清望的位置,光是上一次乡试中考上秀才的讲谈社学子便有七人之多,而且这只是刚刚开始,随着日积月累,只会越来越多,光是这个士林人脉资源都是让人眼红。
“不过既然项公你不想随我北上,可否替我邀请荆川先生呢?”胡宗宪问道:“他通晓军事,我这次北上幕府中急需这样人才呀!”
“这个——!”
“荆川先生他也不想北上?”胡宗宪惊讶的问道。
“嗯!”项高苦笑着点了点头:“顺之他在讲武堂干的也很高兴,这个讲谈社祭酒还是他劝我接下来的,若是我猜的不错,他恐怕也不会随大人北上的!”
“不会吧?我记得他那个讲武堂一期也就二三十人,为何不随我去北方,朝廷此番整顿九边,欲有大举——”
“大人,那是过去的事情了,现在那讲武堂一期可不止二三十人!”
“有多少人?”
“三百人!”
“怎么会这么多?”胡宗宪吓了一跳:“若是我没有记错的话,这个讲武堂的学费可是要三十两的,哪有那么多愿意出这么多银子来学这个的?”
“三十两那是过去的事情了,现在是五十两了!”项高笑道:“就算是五十两,后面等着排队入校的也是成群结队,顺之还搞了个入学试,须得秉性纯良,体格强健,十六到二十之间的,方才收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