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大人也不必发这么毒的誓,我相信就是!”冯保见周可成发了这么毒的誓言,也不禁有些后悔。再说周可成若是撒谎,又何必说是一个有两倍大明大小的巨岛,而不是随便说个小岛呢?毕竟大岛好找,小岛难寻,若是撒谎,自然是随便捏造个小岛方便,毕竟谁也没法保证茫茫大洋之上没有一个盛产黄金的小岛。
“无妨,反正我说的句句是实,又有什么好怕的!”周可成一边说,一边心中暗想:“确实澳大利亚就在巴布亚新几内亚旁边,而且也的确有两个大明(只算两京十三布政司)那么大,也盛产黄金,我可是一句慌也没有说!”
“只是李公公给我的期限只有一年,若是两三年才能回去,那恐怕无法交代呀!”
“这个在下已经替冯公公想好了!”周可成笑道:“金州虽然距离远,但金矿却并不止那儿一处,东番、吕宋、还有婆罗洲都是有的,只不过产量远不及金州那么大罢了,来人!”他从侍从手中接过一只鹿皮口袋和一张桑皮纸来,递给冯保。
“这是——”
“口袋里是矿样,这桑皮纸是地图!”周可成笑道:“吕宋当地土人在下游淘金,我的人怀疑上游有金矿,被河流冲击带到下游,河水平缓金沙便沉积下来。他们逆流而上,便发现了六七个矿点,埋藏点都不深。因为周围都是密林沼泽,没有人烟,所以他们就开采了一点样矿,记录下地点就回来了。有了这个,冯公公回去后也好交差了吧!”
“地图?矿样?”冯保赶忙打开鹿皮口袋,只见里面是一些金沙,还有些几块粗粝的,明显没有经过提炼熔铸的粗金;又摊开桑皮纸,只见上面用一种自己不认识的文字标记着河流与山脉的走向,有几个打了“x”的地方想必就是金矿的所在。
“这是什么文字?”
“这是倭文,那几个淘金客都是倭人,你将地图拿给我,我替你旁边加上汉文便是!”周可成笑着从冯保手中接过桑皮纸,在上面一一注明汉语,又还给冯保。冯保看了看,心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这会不会是一张随便画出来的假地图?”他正想诘问,话到了嘴边又停了下来,纵然是假的自己又没有有什么办法揭穿,难道还真的去那个蛮荒之地里去找那个金矿不成?有了这张地图、这袋矿样,自己就可以像李公公交差了,看周可成这厮的样子,就算这金矿是真的,朝廷只怕也没本事派人前来开采,自己又何必自讨苦吃呢?”
想到这里,冯保将地图和矿样收好,笑道:“如此甚好,周大人此番大功,咱家一定会向李公公报明的。”
“功劳什么的倒是无所谓,不过我此番却是欠了冯公公一个好大的人情!”周可成笑道:“周某本想送冯公公些许阿堵物,但又觉得太轻了,不足以还了冯公公的人情。这样吧——”说到这里,周可成从袖中取出一封信来,递给冯保:“这封信是给裕王府侍讲高拱高大人的,他欠周某一个人情,只要看了这封信,自然会替冯公公安排!”
“高大人欠你一个人情?”冯保被周可成这番话吓了一跳,暗想这厮口气忒大,高大人是何等人物,若是裕王继位他就是帝师,未来的宰持天下之人,就算是司礼监的麦公公、严阁老见了也要叫一声高先生的,怎么会欠你一个海盗头子人情。不过他也知道这不是争辩的时候,将那信笺纳入袖中,笑道:“周大人有心了!”
周可成看出冯保的心思,笑道:“冯公公切莫不信,周某虽然是小人物,但尺有所短,寸有所长,高大人确实欠了周某一个人情。你若是将这封信丢了,错失良机的可是你自己!”
“周大人说的哪里话!”冯保被说出心事,赶忙掩饰道:“我岂敢不信您的话,只是我身份卑微,如何有机会见得高大人?”
“无妨,你只管将这信送到裕王府,那高拱便自会来找你!”
冯保见周可成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心中也禁不住将信将疑起来,暗想难道那裕王府侍讲高大人真的欠这厮的人情?想到这里,冯保的返乡之情就越发强烈。
“周大人,既然诸事已毕,那不知我何日可以返回大明?”
“这恐怕还要再等上两三个月了,毕竟只有等到风向变了,才能开船!”周可成笑道:“其实冯公公也不必太急了,您这次一回去就是裕王身边的人了,下次来南洋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这几个月好生玩赏一番,才算是没亏待了自己!”
杭州,总督行辕。
“大人,这是今天的塘报文书!”幕友恭谨的向胡宗宪禀告道。
“嗯,都放在这里吧,我待会看!”胡宗宪一边梳着胡须,一边威严的点了点头。
“是!”
看着幕友的背影消失在门口,胡宗宪以他的身份所允许的最快的速度冲到书桌旁,从一叠文书中抽出一份来,飞快的将其拆开,将其看完了这才吐了一口长气。
“天可怜见,总算是没有出漏子!”胡宗宪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脑袋后仰,双目无神的看着天花板,活像个刚刚抽饱了鸦片的烟鬼。也难怪他这幅模样,就在半个多月前,刘家港刚刚发生了一场火灾,将裁汰完水军之后剩下的百余条战船尽数烧了个干干净净,胡宗宪立刻上书朝廷自参请罪,而算下来正是回音下来的时候了,提心吊胆了半个多月的胡宗宪终于在塘报上看到了“留中不发”四个字,他意识到自己总算是过关了,自己当初将百余条大小船只送给周可成的事情总算是被这场大火掩盖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