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我还没有说完呢!”周可成冷笑了一声:“令师见裕王这么做,也不好当面拒绝,那便是撕破了脸了。但他又害怕将来裕王的事情败了,牵连到他和白云观,便索性让你交出观中的事务,乘着你去裕王府任事的时候,慢慢的把你推出去。将来若是裕王成了那自然最好,若是不成,他就说你与白云观无关,他对什么都不知道,免得被牵连!”
听了周可成这番分析,静音已经是目瞪口呆,头上渗出一粒粒黄豆大小的汗珠,片刻后他猛地站起身来便朝外间冲去,早就准备的周可成一把扯住静音的衣袖,问道:“道长,你怎么了!”
静音扯不动衣袖,只得答道:“自然是去家师那儿!”
“你去令师那儿干嘛?”
“还能干嘛?自然是把这件事情推了!”
“去不得!推不得!”周可成沉声道:“这种事情要么一开始就别答应,答应了就推不得。说白了你要是推了,令师就知道你什么都明白了,换了你是令师,会怎么看待这样一个徒弟?”
“这个——!”静音顿时哑然,不用想也知道清虚肯定表面不说,暗地里肯定是打入另册,以后自己在白云观日子会难过的很。
“静音道长,其实你也不用这么惊惶!”周可成笑道:“其实这件事情也不完全是坏事,毕竟裕王继位的希望还是很大的,只要裕王最后能登基大宝,你就是潜邸的从龙旧人,这辈子富贵无极!”
“可要是输了呢?”
“自然是身败名裂,玉石俱焚啦!”周可成笑道:“不过这种事情本来就是这样,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不要说你,就算是三榜进士也是一般,靖难时的方孝孺你忘了吗?”
静音打了个寒颤,那方孝孺乃是当时建文帝的老师,当世大儒宋濂的学生,建文帝的师兄。建文帝继位后便委以重任,其后成祖皇帝从燕京起兵靖难,攻入南京,建文帝不知所踪,方孝孺也落得个满门诛灭的下场。若是裕王最后失败了,估计自己的下场恐怕也是不堪的很。
“哎,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静音长叹了一场,神态颓然:“周先生,其实我真的没想富贵无极呀!”
“静音道长,其实你也不必这么担心!”周可成笑道:“这种事情就是缘分,命里有你躲不过,命里无你也求不来。既然已经落到头上了,也只有尽心尽力去做了!”
“周先生,我平日里只是在观中料理些杂务,哪里有本事掺和这样的大事?就算尽心尽力又能做什么?”静音苦笑了一声:“倒是周先生你这么聪明,干脆让你去替裕王办事,将来事成了富贵荣华都归你便是!”
“道长说笑了,我方才不是说了吗?这是缘,命里就是你的,无论好坏别人都夺不走。裕王是何等人?他既然要用你,自然便有他的道理,你也无需这么担心了?若是真的有用得着在下的地方,我又怎么会不尽心竭力呢?”
“好,好!”静音闻言大喜:“先生你快告诉我,去了裕王府应当如何做?”
“裕王既然是以导引之术为借口,那道长你就应该在导引之术上多下些功夫,切不可给他一个不学无术的样子!”周可成沉声道:“而且在府中行事说话,须得沉稳少言,清廉寡欲!”
“沉稳少言,清廉寡欲,这是为何?”静音好奇的问道。
“道长,裕王所求的乃是太子之位,这种事情肯定只能谋之于密室,不可为外人所知。言多必失,多欲则贪,贪则必乱,裕王又岂敢用这等人?”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静音心悦诚服的点了点头:“那我去了裕王府上,具体应该怎么做?”
“守礼即可,府中雕梁画栋,只当是茅屋竹舍;金樽美酒,只当是粗碗淡茶;狡童美婢,只当是白骨骷髅。若有厚赐,先坚辞不受,若是裕王一定要给,收下后回到观中将其散给贫苦百姓和观中道人!”
“为何要这样?”
“欲成大事之人,口腹耳目之欲便要少受些。这个道理纵然裕王不明白,他身边也会有明白的人,你这般做自然会有人看在眼里!”
“若是如此,那岂不是和尚最合适了?青灯古佛,粗衣素食?”静音苦笑道:“那裕王为何不去和尚庙去找?”
“这只不过是第一步罢了,只是若连第一步都过不去,后面的也不必说了!”周可成笑了笑:“道长你也不必太过担心,有我在难道还会让你真正吃亏不成?”
听周可成这般说,静音又想起刚刚手下的那几十两黄金,一颗心算是入了肚,笑道:“也罢,便一切都依照周先生的吩咐便是!”
两人又聊了会儿,周可成才起身拜别。回到住处森可成叹道:“大人见微知着果然非常人能及!”
“见微知着?”周可成笑了笑:“其实方才那些话都是我编的!”
“编的?”森可成一愣:“难道不是真的,可是我听起来怎么和真的一样?”
“是听起来和真的一样,但不是真的!”周可成笑了笑:“比如清虚道长的确不想和裕王有什么牵连,不过恐怕不是因为害怕被牵连,而是因为他既然出入西苑,为当今圣上传授道法,自然就不会和裕王有半点关系,说实话我是清虚道长的话,今天裕王来观里我就干脆装病。连见都不见裕王!”
“这,这未免也太过无礼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