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先生说与我这十万两银子是用来结交朋友!孩儿觉得修一座书院供来京赶考的士子们交流,即结交了朋友,又做了好事,岂不远胜花在其他事情上!”
“务在立德!好!”吴世衡笑道:“不过你今秋大比,修建书院事务繁杂,具体的事务你就不要管了,免得分了心,耽误了自家的前程。我会和你几位世伯商量一下,选定一个地方,挑选一个可靠的人具体操办此事,你挂个名字出钱就是了。”
“都听爹爹安排!”吴伯仁躬身道,他心中暗想徐渭区区一个落魄秀才能够在江南打下一片天地,成为小徐相公,那我吴伯仁才学功名胜过他无数,为何不能在京都也打下一片天地来?正好周先生给了我十万两银子,我便用这笔钱开个头,让周先生看看我的本事。
堺。
每个码头都挤满了船,甚至连新修的防波堤后都有船只摇曳,最好的泊位自然属于兰芳社的舰队,四条三层甲板的盖伦船并肩而立,就仿佛四位巨人,格外显眼。
“堺的和议会欢迎您的归来!”今井宗久跪伏在地,面孔紧贴地面,在他的身后是堺和议会的成员,每个人都毕恭毕敬的跪在地上。如果说周可成去年乘船离开堺的时候那个“西国探题加镇守府将军”的头衔还不过是个空壳子,那么经过这几个月,已经没有人再怀疑其真实性了——胜利是最好驱散谣言的工具。
“都起来吧!”周可成看着跪在地上的人们,心里也不由得生出一股愉悦,不过他还是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微笑着将今井宗久扶了起来:“今井先生,你这是干什么?大家都是朋友嘛!”
“您现在已经是朝廷和幕府的大人物了,而我们只不过是些商人,必须有上下之别!”
“什么大人物小人物?”周可成笑道:“在别的地方也还罢了,在堺最大的人物是财富,拥有财富并能让它最快增值的人才是最大的人物,诸位都是周某的合作伙伴,请将那些空头衔丢到一边去,不要让这些妨碍我们的合作!”
众商人都眼前一亮,周可成这番话倒是正好挠到了他们的痒处,身为商人,拥有财富增长财富就是他们信仰,在这个问题上是没有民族文化之分的,周可成这番话说明是他们的“自己人”。
“探题殿下,我等已经准备好了宴席,为您接风洗尘!”今井宗久低声道:“是否可以请您赏脸——”
“不必了!”周可成摇了摇头:“我这次回来,肯定有很多事情要处理,这样吧,明天晚上我会举行宴会,请诸位一定要到!”
“是!”
“在下一定到!”
周可成向众商人微微颔首,便上了轿子,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了,向轿里的张经问道:“张大人,我不在堺的时间里,有什么事情吗?”
“嗯,伊势长岛的一向宗已经降服了,现在近畿只剩下石山本愿寺还在抵抗了!”张经低声道:“今川义元派使者向我们要求购买大炮,或者干脆帮助他们铸造大炮!在下已经推脱了!”
“嗯,可以卖,但暂时不能,至少要等到我把西国的情况处理的差不多了之后才信!”周可成点了点头:“不然一旦今川义元完全稳定了近畿,关东的那几家恐怕就顶不住了!”
“还有就是毛利家派人来了,说要尼子家有向安艺国进攻的迹象,他们说严岛一战损失很大,希望可以购买一批火器来抵御尼子家的入侵!”
“什么火器?”
“鸟铳,四百支,还有一些火药!”
“给他六百支斑鸠腿铳,火药加倍!”周可成毫不犹豫的答道:“告诉他们,款项可以等仗打完之后结清,立刻用船运过去!”
“是!”张经点了点头:“还有就是淡水那边有关于开辟田野的事情,叶麻在大加蚋的坡田计划很顺利,半年下来开辟水田一千七百顷,其中有三分之一归阿坎,三分之二属于我们,只是劳动力十分缺乏,还有一个多月就开春了,恐怕会耽误农时!”
“那也没有办法,这个是长期的事情,只能慢慢的做!”周可成笑道:“只能让中左所和金山卫那边抓紧移民的事情,日本这边可以迁一部分过去,但数量也有限,说到底迁徙太多倭人过去,也容易有后患!”
听到周可成提到移民的事情,张经身体微微一颤,他犹豫了一下,低声道:“周先生,百姓流徙之事,牵涉甚大,本朝白莲邪教裹挟百姓,逃至俺答汗处,最后导致庚戌虏变,京师朝野震动,先生不可不察呀!”
张经所说的庚戌虏变便是1550年俺答汗领军南下,从大同南下直逼京师,天下震动。而究其原因,却是从明代中叶开始,山西与北直隶地区的土地不断被宗室藩王与勋贵皇室侵占,卫所的士兵、失地农民无以谋生,就不得不将目光转向明朝统治范围之外的蒙古,尤其是以水草丰茂着称的丰州(土默特川一带)。由于山西北直隶一带白莲教盛行,教徒组织严密,这些逃荒到丰州的失地农民、卫所士兵多以白莲教徒为主。当时的丰州在蒙古的俺答汗统治之下,他对于这些逃难到丰州的白莲教徒十分宽厚,不但赐予土地、牲畜,而且只征收很少的赋税。这些白莲教徒在丰州耕种、纺织,并且为蒙古人制造武器、修筑城堡、提供情报、发展与内地的贸易,让俺答汗的实力很快的壮大起来,也导致了后来对北京的入侵。经由这次的事情后,明朝对于百姓迁徙到自己管辖范围之外就格外的敏感,张经很清楚周可成一向的政策就是避免与朝廷直接冲突,所以才向其指出这点,提醒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