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前,向前,不要后退,马上就要赢了!”筒井顺平大声吼叫,激励着部下,眼睛却死死的盯着敌方的骑兵,那些骑兵跳下马来,有的人甚至给坐骑喂马料,显然他们也在等待机会——当筒井队这边将所有预备队都投入战斗之后。
随着时间的流逝,两军都在己方的右侧取得要优势,迫使敌方后退,于是乎战线围绕着中心沿着逆时针方向缓慢旋转,如果不考虑各自隐藏的预备队的话,胜利将属于能抢先在己方右侧击垮当面之敌的一方。在两侧战斗已经进入了白热化的阶段,尸体横陈,士兵们踩在同伴或者敌人的尸体上前进后退,伤员在痛苦的呻吟,乌鸦在天空飞舞,发出兴奋的鸣叫,等待着宴会开席。
正当筒井顺平几乎要下令己方铳队投入战斗时,从战斗一开始就隐藏在战线侧后方的敌方骑兵终于动了,号角声 再次响起,那些骑兵排成楔形,绕过己方的右侧,向筒井队的左侧迂回过去。
“快,快,拿白衣服过来!”筒井顺平向一旁的侍从吼道,他飞快的抢过衣服,用长枪挑起,跳上巨石,用力挥舞起来,白色的衣服在海风的吹拂下,在空中飘荡。
“希望平治那个蠢货不会把事情弄砸,不然到了地下我也不会放过他!”筒井顺平自言自语道。
当铳队赶到己方左翼的时候,朝鲜人的骑兵已经完成了迂回,阳光在他们的武器上闪耀,旗帜在头顶飞扬,筒井队的左翼在两面夹击下已经彻底溃散,就好像被铁锤敲打的玻璃。
“靠近一些,靠近一些!”铳队的指挥官厉声吼道:“没有我的命令,都不许开火!”
铳手们忠实的执行了指挥官的命令,他们一直前进到距离敌方骑队只有不到十五步左右才停了下来,排成两列横队,前排蹲下,后排站立,开始瞄准。幸运的是,敌方的骑兵正忙着重整队形,继续攻击筒井队的中央和右翼,没有注意到这群逆向而行的敌人。
“预备——瞄准——放——!”铳队指挥官拖长声音声嘶力竭的喊道,白烟与火光喷射而出,射击声与人马的嘶鸣声交杂,火药燃烧的刺激性味道与血腥混合,待到白烟散去,铳队指挥官看到敌人的骑兵一半已经落马,即便在马上的也在竭力安抚被火器发射时发出的巨大声响惊吓的战马。
“清理枪膛——装药——”指挥官一边大声指挥手下装填弹药,一边暗自向神佛祈祷敌人的骑兵不会立刻冲杀过来,幸好被击溃的筒井队左翼士兵看到火器的威力,精神大振,纷纷调转头来,在铳手前面排成横队,准备抵抗敌人的骑兵。
尽管筒井队的铳手们都是些新手,但在一分钟之后也完成了重新装填,第二次齐射的效果远远不及第一次,但已经足以将敌人的骑兵驱逐出战场,士气大受鼓舞的长枪手们发起了反击,看到己方骑兵正在逃走的朝鲜步卒们也纷纷丢下武器,转身逃窜。战局扭转的极为突兀,不到二十分钟后,战场上就已经没有还手持武器的朝鲜人了——要么已经死去,要么沦为俘虏。
筒井顺平一屁股坐在石头上,虽然整场战斗他都未发一矢,但他还是觉得精疲力竭,高度的紧张和嘶吼让他觉得干渴而又疲惫。不远的战场上士兵们正在打扫战场,有人在尸体上寻找战利品、有人追赶丢下的战马和牲畜、有人在尸体中寻找失踪的同伴——绝大多数人瘫软在地,一言不发。
“水,殿下!”
筒井顺平从部下手中接过装满水的竹筒,点了点头表示感谢。他喝了两口水,才觉得整个人彻底活了回来。他将竹筒还给手下,跳下巨石:“弄个俘虏过来,问问他们是什么人?从哪里来?”
审问俘虏的结果让筒井顺平大喜,原来这支小部队是附近的义军,首领是当地一个返乡的两班大贵族,他们刚刚经过那个草料场,那里没有多少士兵守卫,附近的马场里还有一百多匹战马。
“三郎,你马上把这个消息报告给山田殿下!”筒井顺平叫来侄儿:“你告诉殿下,我现在立刻前往草料场了,请他领兵作为后继!”
“是!”
长兴府城。
“第七封!”
李梁充满期待的拆开书信,这是他收到的第七封回信,他写出的每一封信都得到了回应,而且其中有五封用毫不含糊的语气表明了对尹元衡的憎恶和对自己与陛下的支持,这个比率已经让他非常满意,毕竟愿意回信就已经代表很多了。
砰砰砰!
沉重的敲门声让李梁不悦的抬起头来,与绝大多数身居高位的贵人一样,他也不喜欢这些粗鲁的军人手下,尤其是他正在忙着干自己的差使的时候。不过他还是克制住了自己的不悦,沉声道:“进来吧!”
“拜见总管大人!”李世麟神色匆匆:“情况不妙,倭寇袭击了福兴里的马料场!”
“福兴里的马料场?”李梁瞪大了眼睛,目光呆滞,仿佛还没有理解这句话背后的涵义。
李世麟目光扫过桌子上的一堆信笺,自从进了长兴府城这位总管大人就沉浸于写信与看信之中,一开始李世麟还以为这是在调配各路兵马,后来才发现好像不是这样的。事情的真相应该更接近与某个流言——这位总管大人离开汉京的真正目的并非讨伐倭寇,而是策动一场宫廷阴谋,推翻已经执掌朝政近十年的领议政尹元衡及其胞妹王太后。说老实话,李世麟并不是太关心朝廷的变局,毕竟以他的官职距离汉京也太远了点,眼前的倭寇才是迫在眉睫的问题。不过总管大人就是总管大人,自己还是略微提醒一下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