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高压抑住自己的情绪,装出一副疲倦的样子躺下休息,他心中一会儿希望马鲛号可以正常抵达,因为这意味着他安全抵达;又一会儿希望马鲛号失败,因为这因为这个理论是错误的。渐渐的,他伴随着这种矛盾的心情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第二天早晨,项高是被甲板上的叫喊声惊醒了,他惊讶的坐起身来,以他这几天在船上的经验来看,船上可谓是纪律森严的,每个人都好像机器上的一个零件,忙碌的不停,即便是在休息的时候,也时常有各种操练,宛若军队一样。像这样的还是第一次见到,项高赶忙船上衣服,走出房间,只见胡可与小七站在甲板上,旁边围着几个水手,正边说边笑,倒像是说什么有趣的事情一般。项高好奇的走了过去,问道:“少爷,您这是忙什么嗯?”
“哦!”胡可笑着转过身来:“陈头领怕我在船上无聊,便说要耍个把戏,给我解闷!”
“耍把戏?”
“没错!”小七一边忙碌,一边笑道:“胡将军在船上有好几天了,我重要尽下地主之谊嘛!”
说话间,小七已经做好了准备,却是十多个锋利的铁钩,用绳索一个个扎好了,尾端系在主桅的升降索上,然后对一旁的水手说:“你把昨天吃剩的鱼弄些来!还有吃剩的鱼内脏什么的也拿来。”
“是,头儿!”水手应了一声,不一会儿便拿了一只木桶来,里面满是腥臭的鱼内脏和碎鱼块,小七将那些铁钩放入木桶里搅了搅,又抓了些碎鱼块穿在铁钩上,然后提起木桶,对一旁的胡可笑道:“胡将军请稍候,请您看看我怎么耍这场把戏!”然后他便提着木桶走到船尾,将里面的东西往海里倒了一部分,甲板上的水手们脸上都露出期待的神情,跑到船舷边等待着即将发生的好戏,胡可与项高对视了一眼,也走到船舷扶着扶手向海面上看去。只见木桶中的鱼血和各种内脏刚刚落入海面,便被海浪冲散,胡项二人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疑惑之色,难道这就是对方要耍的把戏。
来啦!
一声惊叫把胡项二人的视线又撤回海面,只见在船尾的余浪中,十余条黑色的身影在快速来回穿梭,在白色的浪花里,它们黑色的尾鳍高耸着,接着小七将木桶里剩下的鱼内脏和碎鱼块倒了下去,在船尾的白浪中立刻被冲散了,将这些不速之客刺激的几乎疯狂了,它们疯狂的游过来,冲向船舷,在马鲛号龙骨下面穿过,身影出现在尾波中,又以惊人的速度和敏捷,重新游转回来,一会儿半个身子露出海面,一会儿又沉入水面以下,把海水搅动的水沫翻飞,仿佛沸腾了一般。
“这是鲨鱼,鲨鱼!”
项高听到胡可的声音有些颤抖,诧异的转过头去,只见对方脸色惨白,便问道:“鲨鱼是什么?”
“海中的恶兽,便如同山中猛虎一般,你看那牙齿,寻常的小船一口便能咬透了!”
“快,快把钩子放下去!”小七高声向水手喊道:“注意了,丢下去就放手,千万别给带下去了!”
那水手刚刚把第一个鱼钩丢下去,铁钩尾端的麻绳就嗡的一声绷紧了,巨大的拉力几乎将绳索扯断,项高赶忙向海面上看去,只见一头巨大的鲨鱼死死的咬住铁钩,它疯狂的在右舷的水中摇摆着自己的身体和尾巴,几乎是同时,其余几头鲨鱼则乘机从它的肚子和尾巴上撕下大块大块的肉。
“下一个,快下一个!”小七高声喊道。海中的鲨鱼更加疯狂了,同伴的血深深的刺激了他们的杀戮欲与食欲,它们争抢着铁钩,疯狂的摇摆着身体,以至于马鲛号的航向都被拉的略微偏离航向了。
“现在我们该怎么办?”胡可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海中的猎物太过庞大,也太过危险了:“快把绳索割断,我们没办法把它们拉上来!”
“不要紧!”小七满不在乎的笑道:“在海里它们生猛,只要离开海面它们就不成了!来人在船首桅那边再接一根绳子过来,这样可以分担一部分重量!”
不管胡可和项高多么胆颤心惊,但水手们却都表现的格外的勇猛,在他们的努力下,那两头极其庞大而又凶猛的鲨鱼终于被拉上了甲板。当这两头庞然大物躺在甲板上,胡可与项高觉得它们比在海里更加庞大,更加危险。它们那两只可怕的大口剧烈的开合着,发出的声音仿佛猛然关闭的箱子。每一个水手都用一种仇恨的目光看着这两头猎物,仿佛那是他们不共戴天的死敌。很快这两个倒霉蛋就被剖成许多块,几乎每个水手从鲨鱼的尸体上取下一部分作为自己的护身符。
“胡大人!”小七笑嘻嘻的提着一只木桶来到胡可面前:“这把戏还精彩吧,这几块便是鱼翅,听说只要晒干了便是上等的美味,还请您收下!”
胡可赶忙伸手接过鱼翅,连声道谢。小七见对方收下鱼翅,笑嘻嘻的唱了个肥喏,便回头指挥部下处理鲨鱼起来。项高见其走远了,压低声音道:“果然是不识礼仪的蛮夷!”
“项公为何这般说,他这般也是好意!”项高将装鱼翅的木桶放到一旁,笑道:“我上次去广东时倒也吃过一次鱼翅,只是想不到是这玩意制成的!”
“哼!”项高冷笑了一声:“胡将军,你是被那厮蒙蔽了。不错,从这少年身上来看,那周可成并非无知之徒,恰恰相反,此人能常人所不能,知常人所不知,可谓是满腹经纶,是以才能一手创立这样一番事业。但夫为人者,须得识礼义,知尊卑,于上忠孝,于下则仁慈,是以才有家国安康,世间太平。胡将军你身为朝廷三品大员,而这少年不过是个寻常百姓,可他对你可有半点尊崇之意?可想而知平日里那周可成都教了他些什么,由是观之,这周可成必然是个无父无君的狂徒,不识礼仪的蛮夷。像这等人本事越大,与我大明为害便越大!”